在灌木林的另一端,沼泽旁。一个状如兽妖精的怪物从灌木林外拖回一个满身是血的猎手尸体,缓步走近一个断了臂的人族壮汉。
尸体被抛到壮汉阿苏鲁的面前,正是临战逃逸的两位猎手中的一位。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兽妖精”开声问话,嗓音极其沙哑,但语调却出奇纯正,让阿鲁苏一下子认出这是北大陆的维因兹语。
兽妖精竟然会说人族的语言?可惜阿苏鲁不懂维因兹语,更无回应的兴趣。他只关注自己的伤势。
他挥剑的手臂已经被兽妖精撕断了,腿骨也被踩折,连站起的力气也不够,即使活下去也只是一个残废的人。
他厌恶现在的自己。怎么兽妖精还不快点结束他的痛苦!
被认作兽妖精的班索对断臂者反复盘问,未得到回应,唯有放弃。他转身便走,不打算剥夺战败者的生命。
他的身后,是一地破碎的犬兽尸躯,以及拄着断剑不肯躺下的人族武士。
方才,十多只长鼻犬朝他接连奔来,像是扑食的饿兽,争相撕咬他的肢体。灌了几口兽血后,他激发力量把剩余的犬兽干掉。
紧随着犬兽而来的是一群猎户装束的人,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上来即对他展开猛烈的攻击。要不是仗着刚激发的力量,他早就死在袭击中了。
四个相对瘦弱的袭击者逃了一个,抛下三具尸体。用剑的壮汉虽被留下性命,不过失去了挥舞双手大剑的权利。
在漫长的孤独的旅途里,他一直想找到人族同伴,也不舍地追寻他们留下的痕迹。可是相遇的结果是这种局面,真让人唏嘘。
班索端详手中的徽章,这是从壮汉的披风扣处扯下来的。徽章由黑铁打造,黑得发亮,正面有一朵白刺花的浮雕,剑形的花纹是佣兵公会的标志。通过这些简单的信息,班索弄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白刺花佣兵团的黑铁战师!
他突然有一种想回去把他处决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忍住杀意,不禁有些后怕。
杀戮是迷失自我的开始,也许现在产生的强烈杀意是另一个意识对他的试探。
脑海中有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在反复地诱劝他:杀了他,不然白刺花佣兵团的人会报复;杀了他吧,他曾经伤害你;快杀了他,你没有其他选择!
这道声音让他长期畏惧。记得在小时候,他一愤怒则会听到一种既由他产生又不属于他的声音,之后受其教唆和村里的小孩打架。
近来迷恋兽的力量,那道声音更频繁地在脑海里回荡,告诉他那些血有多么美味,获得的力量多么令人陶醉,杀伐的快感会让人多么舒畅。
他强迫自己远离这片被血染红的沼泽地,离开满地的诱惑。附近或许存在其他危险的袭击者,可是他的力量已经透支到极点了。渐渐地,强健的躯体消瘦下去,浩瀚的力量溃散殆尽,而那道邪恶的声音则再度沉睡。
恢复了人形后,极度疲惫的感觉占据了肢体。他找到一个大树洞,躲进里面,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
醒后晴光正好,又迎来新的一天。
班索决定往河流的下游走,尽管下游的方向不符合路牌的描述。比起妖精城的路牌,他更怀疑是六芒星阵出现问题。
起初他寻找六芒星阵,因被风季的流星影响判断,所以没注意到星阵旁有一颗不起眼的星。后来冰季的星被冻固在云朵中,他才发现有一颗微小的星每夜都伴随六芒星阵出现。
第七颗星……难道有新的神灵诞生了?
永恒的星只属于永恒的神灵,北星代表了维因兹圣灵,星阵上的其余五颗星也分别指引了五位神灵信仰笼罩之地。
他祈祷不管是神灵还是神下的信众都不要引发纷争,历史书籍和游吟诗歌里记载的神灵战争可是生灵的浩劫。
在生灵界和死灵界之间多次徘徊后,他明悟了活着便是一种幸福。珍惜生命,努力生活,把幸福延伸下去,那么这辈子就没遗憾了。
无论是之前追求的巨城的精彩生活,还是现在向往的恬静的山村生活,对他而言都十分遥远,因为他现在仍漂泊在归乡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