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鸣谦看了她一眼,桑珥吐了吐舌头,笑了。
“桑珥妹妹还是这么快人快语。”云英对宫诩是没有感情的,所以桑珥这么说他也不以为忤,“你如今越发见了世面了,跟着娘子出入赵王府和长公主那里,真叫人羡慕。”
“你在这里安稳生活,又有女儿陪在身边,才是真正的好呢。”温鸣谦怜爱地摸了摸那孩子的小手,“瞧瞧这小人儿,给座金山也不换。”
“是啊,有了她我真是什么都不想了。”云英满足地叹息道,“娘子必然也是天天想念着长安少爷吧!他可一切都好吗?”
“怎么能不想呢?他和张妈一切都好,只是可惜这次老太太过世得太突然,他来不及奔丧。原说要到秋天才能回来,但或许因为这事早些回京也未可知。”
“世事难料,原本还想着今年入秋就给大少爷完婚呢!如今老太太过世,他们的婚期又得往后推了。”云英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等到黄昏时候,温鸣谦又到灵堂里,烧过了黄昏纸,方才向韦氏和万氏告辞。
“今日我先回去,停灵的这七日我每天都会过来上香烧纸的。”温鸣谦说,“二位夫人也请多保重,莫要操劳太过伤了身体。”
韦氏和万氏把她送出门去,往回走的时候,万氏低声问韦氏:“大嫂,这温娘子从起初就是这样的性情吗?”
“你是说她刚嫁进宫家那会儿吧?”韦氏道,“那时候她性子比现在活泼多了,只是在霜溪待了七年再回来,我想不管是什么性情的人都会改变吧!”
“说的也是,用七年的光阴去磨练一个人的性情,就好似把砂砾塞进蚌壳里,会磨出一颗圆润的珍珠来。”万氏说,“我见了她总形容不出她身上的气质,如今明白了,就是珍珠那样的感觉,将血泪层层包裹,直至变得光润圆融。”
“你倒是懂她,”韦氏轻叹一声,“可惜你与她注定只能是点头之交。”
“我也未必是真的懂,”万氏一笑,“我只是明白一个男子在辜负了一个很好的女人之后,会终身日夜难安罢了。”
此后每日早晚,温鸣谦都过来上香烧纸,第三天上碰见了宫诩。
宫诩的眼睛红肿,熬夜加上哭泣,让他看上去憔悴疲累,不可避免地显出老态。
这天早起便下着雨,他的脚踝旧疾发作,走路微微有些跛。
见到温鸣谦,他的脚踝似乎更疼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温鸣谦略低下头撑着伞从他身边快步走了过去,像走过一场旧梦。
而宫诩站在雨里,侧过了身,目送着的温鸣谦走过重门。
烟雨朦胧中他有一丝恍惚,想起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这么一场雨,他在雨中招唤,温鸣谦转过身来,毫无防备地朝他笑。
那样的笑再也不会有,那个人永远也不会转身回来了。
宫诩转头,感慨地看着屋檐下挂着的白色绢花。
蓦然觉得,他和温鸣谦之间似乎也有一场葬礼,但他不确定埋葬的是什么。
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