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玖玥,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呢!我知道,同学们都叫我灭绝师太、男人婆,其实,我也有少女心啊!”陆漫漫吃了药,又讲了那么多话,渐渐累了,絮絮叨叨虚弱无力地呓语起来,“他是我的初恋啊!初恋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哥哥,即使是移情别恋,或是毕业分手都好啊,到我老了,还能有一丝甜蜜的回忆,我还可以指着那张发黄的照片,对儿孙回忆,骄傲地说,看,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一个混蛋,可现在呢,难道我能说,看,奶奶年轻的时候,爱过自己的哥哥。多可笑,多可笑的人生啊!”
陆漫漫描述的那幅晚景,让玖玥既觉得温馨,又一阵酸楚,不知那个时候,她们会在什么人身旁,度过怎样的一生,年少时爱过的那个人,会在何方?
“别难过了,每个人的出现,都有他的意义。就好像大家在美好的下午相遇,他说你好,你对他微笑,然后彼此又往前走,知道从此再无交集,但是,你至少知道了,这世上,有你喜欢的人,这是上天的眷顾和恩宠,这是上帝的暗示。”
一定是玖玥的安慰太深奥而显得无聊,陆漫漫渐渐睡着了,玖玥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也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于是靠在床边,也陷入一个深深的梦里。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陆漫漫的父母仍然没有回来,玖玥这才恍然想起,刚才将卓然关在了门外。
她推醒了陆漫漫。
陆漫漫吃了药,捂着被子睡了一觉,病已好了大半,觉得神清气爽,肚子也咕噜叫起来。
“漫漫,我该回家了。”
“等等。”陆漫漫狡黠地按住了玖玥,下床拉开窗帘推开窗,一股清新的雪融化后的气味扑面而来,远处,一个惆怅的身影仍在徘徊。陆漫漫扯着嗓子喊了声:“喂!那小子,说你呢,过来。”
卓然很快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我们饿了,买个肯德基全家桶回来。”她没有开门让他进来,依然隔着窗户大喊。
“问玖玥要不要吃紫薯蛋挞?”他像个小太监一样谄媚地问,心里早已欣喜若狂。
“费什么话,全买来就对了。”她依然恶声恶气。
玖玥在屋里小声怨道:“别理他,咱们自己打电话叫外卖就好了。”
“你不懂,我们家附近这个肯德基送外卖的小哥,太丑了。”陆漫漫嘻嘻地开着玩笑。
这种时候,闺密一句好话,胜造七级浮屠。卓然很快买来了全家桶。这一次,被允许进了门,一看到客厅里满屋狼藉,也不敢多话,只是殷勤地打开袋子,小心伺候着。
玖玥扭捏着不肯吃卓然买来的东西,不过确实饿了,在陆漫漫百般劝说下,才肯吃了一块蛋挞。陆漫漫恶作剧般笑了:“好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卓然,等下吃完你就带你家玖玥回家吧!学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了事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卓然不好意思地笑笑,玖玥却依然板着脸,不置可否。
临走的时候,玖玥又忍不住担忧地附到陆漫漫耳边悄悄地问:“他们真的会离婚吗?离婚了你怎么办啊?”
陆漫漫不以为然地笑笑:“放心吧!在他们眼里,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今天民政局都放假了,离什么婚啊!还不是做样子。”
看到陆漫漫能吃能睡没心没肺,玖玥放心了许多。
从小区出来,又坐上了返程的五路车。卓然一出门就恳求玖玥坐出租,她对他依然不理不睬,只好作罢。公交车上很拥挤,但仍然有位好心的中学生给玖玥让座,卓然护驾左右,高大的身体挡住来回拥挤的人。
车子行驶到一个交叉路口,忽然一个剧烈的大幅度急刹车,车头发出一声刺耳的重物撞击的声音。整车人几乎都被从座位上颠出来,过道中站着的人都向前倾去,跌倒在地,车内响起一阵糟乱的尖叫声,玖玥也从座位上甩出来,撞入了卓然的怀中。
她惊恐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车内的尖叫哭喊声更甚了,女人们惊慌失措地往车下跑,口中叫道:“血,血啊!”
“撞人了!死人了啊!”
卓然紧紧地拥住玖玥,看着车头玻璃上那块鲜明的血迹,冷静地说:“车子发生了一点儿小的交通事故,别怕!我们下车吧!”
何止是小的交通事故。公交车转弯时,一辆小电动车飞奔而来,两车瞬间相撞,电动车连车带人被撞得飞起,甩到十米之外的地方,电动车四分五裂,轮子还在忽悠悠地转着,人躺在一片血泊里,惨不忍睹。
耳边很快响起了警笛和120急救车的警报声,公交车内也有人因惯性被擦伤和摔伤,正在痛苦地呻吟。卓然挡了一辆车,带着瑟瑟发抖的玖玥,迅速离开了现场。
这是个举家团圆的日子,天空中的烟花此起彼伏,每一扇窗户里都飘荡出甜香,妈妈也打了电话,等待玖玥回家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