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医护面面相觑,缓缓收拾东西退出了重症监护室,只留下一个护士处理现场。
其实如果不是容错顶着压力,嘉会医疗没有哪个医护会接这个烫手山芋,因为他们都知道,其实,无论如何努力,结果都是注定的。
除非有奇迹的发生。
可这个世界又哪里来那么多的奇迹呢。
这无疑已经说明一切的无可挽回和事实注定。
萧照夜只能成为植物人,一个只能靠医疗器械活下去的植物人,一旦拔管,撤掉所有设备,他便会立即死去,所以萧照夜现在的状态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谁都没想到情绪率先崩溃的那个人会是冷漠无情的杭储殷。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抓着医生的衣服不肯松手,用着一种近乎乞求的语调,卑微甚至带着哽咽,“医生,你救救我家少爷啊!你们不能放弃他啊,你们救救他啊!少爷才二十六岁,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不能就这样躺下去啊!”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医生满脸沉重,试图扒开杭储殷的手。
杭储殷却紧紧抓着不肯松手,直到最后还是江鸣阻止了他。
奚沉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空间,再也无法对所发生的一切进行有效的认知。
商砚衡走进重症监护室,从身后半拥住奚沉卿摇摇欲坠的身体。
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选择默默陪在她身边。
这世间的感情又是怎么能说的准呢。
固然奚沉卿和萧照夜之间有再多的恩怨纠葛,真正到了这一天的时候,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
有资格评判一切的只有受害者。
这一场与萧照夜自生自灭的爱恋,就好像是无期徒刑的判决。
奚沉卿看向容错,带着微哑的嗓音,“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连特效针剂都没能让萧照夜苏醒,又何来的办法。
容错犹豫片刻,不忍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他有可能醒过来吗?”奚沉卿缓慢问。
容错沉默着,本着告知义务和知情权的态度,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有,以病人目前的身体状况,想要苏醒,就好比数清沙漠里有多少粒沙子,天上有多少颗星星,一切只能看天意。”
他将残忍的事实描述得绘声绘色,似乎能够看到波澜壮阔的世界,试图将死亡覆盖上一层华丽唯美的篇章,仿佛这样就能够让人们沉浸在诗歌的过度解读中,而不在害怕甚至忘却底下的死亡。
所有人都知道,萧照夜可能醒不过来了。
容错的话无疑一道劈天惊雷在杭储殷的耳边炸开,原本情绪崩溃的他,心里最后一根克制的防线都彻底断了。
他后退两步,连站都站不稳,幸亏有江鸣及时扶着他。
可杭储殷就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般,推开江鸣的支持,连滚带爬跑过去,再次抓着容错的衣服不肯松手。
“容医生,你可是医学界的天才,是梅奥医疗出了名的一把刀,每个病人在你手上都能够痊愈的,你一定有办法救少爷的,对不对!你再救救他,好不好!少爷不能落得这样的下场的,你再救救他啊!”
容错很难不为之动容,在生死关头,最能看清一个人。
杭储殷未必是一个好人,但对于萧照夜而言,他已经足够好。
面对容错的沉默,杭储殷使劲摇着容错的双臂,双眼通红,血丝逐渐延伸开来,理智有些癫狂,“说话啊你,你说话啊!”
奚沉卿并没有沉浸在悲痛之中,她的面色格外的淡漠冷静,她示意商砚衡放开自己,商砚衡虽有些担心,却也照做了。
“杭储殷,放手吧。”
杭储殷不为所动。
她走上前,试图扯下杭储殷抓着容错衣服的手,可却什么用都没有,仿佛连在一起一般。
奚沉卿深吸一口气,看向门口一脸凝重悲戚的江鸣,“将他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