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书的工资一个月才50大洋,当时你把我父母接到燕京和你同住,他们都挣不了几个钱的,你一次要赡养四个老人,还要存下钱,谈何容易啊!”
“从那时起,我就暗下决心,等仗打完了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享几天清福。我要给你买胭脂,买你喜欢吃的桃酥,把我缴获的所以名贵布料,都给你做成衣服穿!”
“但是世事无常啊……好不容易熬到仗打完,我也被授衔封官,没过上几年清闲日子,那段黑暗岁月接踵而至。”
“你先是被那群红袖章的小娃娃扣上帽子,安插罪名,被押在上千人的会场批斗。”
“我何尝不心疼、不难受啊!你是燕大的高材生、校花、才女,曾经的传奇,多少人瞩目的存在。如今被这样折辱,怎么受得了呢?”
“当时燕大的校长也被斗了,没辙我就闹到燕京革委会去,可谁料正好落入我死对头的圈套。我被扣上罪名,剥夺了职位,送进了牛棚。”
“那时的天南才不到一岁,我费劲财力打点关系,才将孩子送到苏天明那里抚养,顺带得知你被安排去医院扫厕所的消息。”
“得知你没事,我稍微松了口气。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你就是我唯一的信仰。我坚信我能出去,到时候我们就能接回孩子,重新生活。”
"然而,后来……"赵镇海掩面而泣,哽咽着,几乎无法言语,"你终究无法承受那份无尽的折磨,选择了跳湖结束生命……"
“捞上来的时候,遗体都泡得惨白了。还是苏天明偷偷派人去把你的遗体接回来,然后悄悄入棺下葬。”
“我做梦都没想到,再度见到你的时候,竟然是在没有墓碑的坟前。秀珍,你骗我,你说会陪我一辈子的,你怎么就先一步离我而去呢!”
“你遗书上只有两句话,一是照顾好天南,二是……”
“下辈子,我还愿意做你妻子。”
听到这里,苏清雨眼眶发红,抑制不住地流下泪水。
赵君玄被这悲情的故事感染,他伸出手臂,温柔地环住苏清雨颤抖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可是秀珍,我赵镇海没本事,你跟了我没享一天的福啊!我跟鬼子打仗的时候,你在照顾我们的家;后来打光头,爹娘下葬我都没回去;再到后来打美国人,我差点死在了上甘岭,让你活守寡。”
“鬼子的机枪给我身上添了几个窟窿我没死,光头的弹片差点戳进我的心脏我也没死,美国人削平一个山头把我埋土里我差点死了,愣是被我的警卫员从土堆里刨了出来。”
“我们这群老家伙千算万算,没算到死在自己人手里。我是苟活了下来,但是当年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一个个都倒下了。”
赵镇海抬起头,望向远方,长叹一声,道:“后来,组织给我们平反,我给你争取到一个烈士头衔。可又有什么用呢?屈辱的名声成为过去,人已不在。”
“我响应号召开始经商,一步步从一个小商铺到今天的大集团,我们的孙子都能打理公司啦……秀珍你放心,之前我没能保护好你,如今我断然不会让我们的后人受到迫害。”
赵镇海站起身,眼神一凝,郑重其事道。
“当年我们莫名其妙地被牵连,后来证实是一场阴谋,这些年我一直在追寻线索找到幕后之人。秀珍,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给你个交代!”
说完,赵镇海取过贾泽民手里的祭具,开始点蜡烧香。
几人跪在坟前,有条不紊地烧纸。
流程结束,赵镇海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对两人道:“等会回去,我有单独的话对你们两人说。”
赵君玄和苏清雨相视一眼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