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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罢,他见燕羽衣终于直起腰,连忙逃似地离开。
燕羽衣一路目送秋藜棠消失,再回头,萧骋也已不在原地,
热闹的院子瞬间变得寂寥,房中的太子似乎也没再发出声音,燕羽衣面颊的笑意逐渐散去,仰头想深呼吸,随风盘旋而落的枯叶正好落在他的鼻梁,叶尖一划而过,再次被寒风带起。
这次没什么东西能接住它,它融入漫天的枯叶中,落进早已结冰的水塘。
燕羽衣想,若太子并未说出那句“自作主张,胆大妄为”,或许他还会给他一次机会,甚至留充分的时间令澹台成迢决定。
人在极恐惧或是愤怒时,总会说出藏在心底深处的念头。太子似乎早便知晓百姓对洲楚积怨已深,只是他不愿管,或者说管不了。
而这一切,家主都明白吗。
民怨甚深,自己竟一句话都没有听见过。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难道自己现在才真正明了吗,自以为已做到脚踩泥土,今朝幡然醒悟,原来只是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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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燕羽衣凌晨被外头一阵哄闹吵醒,
恰巧洒扫小厮从廊边端着水盆路过,燕羽衣随便拦住一人,问道:“何人在外吵闹。”
小厮低眉顺眼见怪不怪道:“回大人,是上门来要债的商人,他们再闹会知道没趣便会离去。”
“讨债?讨你家主子的债吗。”燕羽衣问。
小厮:“这便不大清楚了,若大人听着心烦,小的这就叫侍卫将他们通通赶出去。”
此处是萧骋的地盘,人在屋檐下,也不好提要求,燕羽衣这几日清净,难得有热闹听,商人叫嚣了一整日,他便倚在阁楼上看了一整日。
萧骋趁夜而归,带着一叠籍契回来,听说燕羽衣在阁楼上一直没走动,着小厨房烹了几道下酒菜,提着两坛酒身披星辰进院,才跨过门槛,头顶传来青年比夜色还凉薄的声音。
“殿下负债累累,怎么供给军资。”
萧骋晃了下酒坛说:“竹叶青,喝吗。”
燕羽衣挑眉,回身往房中走,没拒绝。
西洲气候多寒冷,故而喜欢喝酒暖身的习惯延续至今,若论对酒的研究,就连比西洲年代久远的大宸都不及。
可惜燕羽衣常年驻扎军中,时刻警惕敌军偷袭,喝酒的时间相对少,况且及冠前,他也没觉得那玩意有多好喝。
被无数诗人称得上琼浆玉液,此物只应天上有,他喝着只觉得辣嗓子,呛喉管,不如喝些茶水舒服。
燕羽衣趴在阁楼雕花作的廊台前,半边胳膊悬空,另外那只撑着下巴,细雪随风落入掌心,冰冰凉凉的。
他计算着时间,直至身后的脚步声在预料中响起,缓缓道:“大冷天吃冷酒吗,差人送个暖炉来吧。”
萧骋径直来到燕羽衣身旁,将酒坛放在他们之间:“冷雪,冷酒,冷风,恰此美景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