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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贺 遥不可及的远方（第1页）

一下了一整夜的雨，翌日清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沈述师结识李贺，就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清晨。

那天，李贺带着精心准备的作品，正在前往拜访权德舆的路上，迎面就被沈述师胯下疾驰的骏马惊呆了。

骑得忒快了吧！

惊慌之中，李贺手里的卷轴掉落在地，被一摊泥水打湿。

李贺很气，拦住沈述师的马讨说法：“闹市超速行驶，你不怕出车祸吗？！”

“实在抱歉得很。”沈述师下马替李贺捡起卷轴，只可惜白纸经泥水一泡，基本作废了。

“卷轴毁损，责任在我，我一定赔偿。”

李贺喟叹一声：“算了算了，里面都是我的作品，又不值什么钱。”

说着，李贺把卷轴展开，上面一共列有《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官街鼓》《南园》等二十余首诗作。

“原来你是昌谷才子李贺啊！久仰久仰！”沈述师激动地拍着手，“早就拜读过你的大作，今日得见甚感荣幸，在下沈述师，不知李兄是否有空到寒舍一叙？”

既然卷轴已湿，没法再去拜访，见沈述师这么热情，李贺就答应了他。

自此，沈述师和李贺一见如故，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李贺给沈述师讲了很多近期发生的故事。

比如自己如何去拜谒人见人崇拜的韩愈韩老师——过了多年，沈述师依然清晰地记得，李贺在讲述这个故事时是多么神采飞扬。

那是一个燥热的午后，炎炎烈日照得人昏昏欲睡。韩老师神情倦怠，倚靠着床榻午休。

再有一个月，河南府秋试就要开考。近日来，上门投简历的考生踏破门槛，韩老师虽然精力旺盛，可架不住数量太多、质量有限，看来看去，一篇让韩老师心动的作品都没有。

这时，李贺来了，带着他的《雁门太守行》：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韩老师读后，激动得猛拍桌子：“如此才华，我必力荐！

年轻人，好好努力，你的未来注定一片光明！”

二

李贺继续给沈述师讲着他的故事。

那是唐宪宗元和五年（810），初冬的晨曦格外迷人，河南府衙门前，早已挤满了人。

这一天，是河南府试放榜的日子。

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府吏从门中阔步而出，众考生的目光一下就被府吏手中的皇榜吸引，两个文职打扮的官吏小心翼翼地将皇榜张贴到告示栏中。

考生们等府吏走后，立即蜂拥上前，飞速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自始至终，李贺都表现得非常淡定。

他榜上有名，而且很好找，就在第一位，一眼就能看到。

“恭喜李兄，高中府试第一！”同行的“考友”刚一开口，瞬间引来众人注目。

“原来他就是昌谷才子李贺，果然很有水平，来年长安科举登榜，想必早已胸有成竹。”

在众人的赞誉声中，李贺傲然离去。那时的李贺多自信啊！他还没料到，自己短暂的一生，未曾经历过收获的金秋，转眼已是凛冽的寒冬。

剩下的故事，不再需要李贺讲述。多年以来，沈述师从来不曾忘记挚友是如何被僵化的礼仪制度折磨得遍体鳞伤的。

府试放榜的当年年底，全国各地中举的考生齐聚长安，挤在礼部贡院门前领取解状（准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