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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棉端起碗,那碗底都没几粒米,说是粥,可这跟米汤有什么区别。
——他是不是连水都很难喝进去了?
顾棉仰头饮了一口,然后揪住周衍的头发不让他有机会乱动,直接嘴对嘴渡了过去。
周衍不肯松牙齿,顾棉就下狠劲咬他嘴唇逼他松。
直到把那剩下的半碗都尽数喂完,顾棉才冷着声音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只是个卑贱的私奴,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说不”
“周衍,你以为本王会惯着你吗?学不会自己乖乖吃饭,本王就顿顿这般喂你!”
周衍没搭话,他将细瘦的手指移到小腹上,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就很快收回,额上的冷汗已经湿了鬓发。
顾棉本来还想接着训话,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就很泄气。
顾棉伸出手,又缩回。
他不敢揉,万一里面的内脏是碎的,他这一揉不得要了人的命去?
“本王有事进宫,你……”顾棉小心翼翼站起来,抱着人轻手轻脚往寝殿走,“明天太医就来了,再疼也坚持一下吧……”
床榻上早依着顾棉吩咐铺了很多层褥子,顾棉把美人放在上面,那褥子竟然只陷下去一丁点。
怎么就消瘦成这个样子呢?一点重量都没有。
“能盖吗”,顾棉抱着最薄的被子站在床榻边,“不能就算了,本王待会去看看铺子里有没有冰蝉丝……”
——明明说服自己要讨厌周卜易的,怎么一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就仿佛被人扼住一般。
顾棉把被子丢到地板上,恭桶放在不远处,“你要是想起夜,就踩着这条被子过去。”
——明明把周卜易买回来做私奴是要报复他的,可怎么现在周卜易成了祖宗,他成了伺候祖宗的奴仆
顾棉想不明白,只是转身离去的时候,觉得心里隐隐很不舒服。
有种名叫“担忧”的情绪挤走了他的理智,填满了他的脑海。
顾棉迎着黄昏进宫去了。
他不能直接去太医院,他要先去他父皇圣前。
顾君颐近日抱恙,卧在龙床上不能动弹,两个宫女正在揉捏他臃肿的肥胖身躯,还有一个宫女手里托着烟枪,时不时往里面填些烟丝。
顾棉跪在榻边,跪在这满屋子云雾里,俯首叩头,“父皇福寿安康,定能早日痊愈。”
灰烟袅袅,烟雾缭绕,合着丝绸一起,抚过顾棉的脸,他强忍着呛咳,伏低身子爬过去,主动将头贴上老皇帝被熏得蜡黄的手心。
——很恶心,但……要忍耐。
顾棉眼睛里露出恰到好处的慕濡和恭敬。
“老三来了……朕让你侍疾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君颐摸摸顾棉的脸,“朕三个皇儿中,最喜爱的就是你了,你若能留在宫里多陪陪父皇,父皇这病就是不好了,也值了。”
顾棉控制身体轻轻颤抖起来,做出一副为难又怯懦不敢直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