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未暗,远处天际已经隐隐呈现出一种鸭蛋青色,日渐西沉。
永安临近皇城的街上车水马龙,南秦朝臣及各国使臣的车马不断往前,朝着今夜设宴的而东宫去。到达皇城,验明身份之后,执着宫灯的宫婢引着赴宴的官员集齐家眷向设宴的宫殿行去。
这宴会主要是为诸国使臣送行,诸国的使臣才便是今夜的主角。
宴请外宾,自然不能少了鸿胪寺和礼部,是以今晚宴会南秦的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居多。
因着宁玖和太子有婚约在身,东阳侯府自然在邀约之列。
不过,受邀的只有宁晟父女几人。
今夜的宫宴分设两殿,男宾和女宾走的道也是不同,宁玖坐着马车到达永安皇城的宫门口便与她的父兄分了道。
宁玖今日穿了一件淡烟罗紫的团窠对珠纹的对襟襦裙,如鸦羽般黑滑柔顺的发绾成少女特有的单螺髻,娇俏当中不失灵动,发间用做装饰的则是与衣物同色的琉璃攒成的一簇珠花。
昨夜薛珩深夜造访之后,她一夜未眠,一大早眼下便有些青色,所以她今日难得施粉涂脂,额间贴了永安城今日时兴的花钿,以此来修饰她的容色。
她平时鲜少涂抹这些东西,因着今日气色不好,迫不得已便上了。
宁玖的底子本就好,原本略差的气色经过精心的妆点后瞧不出丝毫端倪。
唇红齿白,眉目明丽,一袭淡烟罗紫的襦裙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极好,额间一抹殷红的花钿犹如点睛之笔,让她整个人瞧着如万花中的一点红,说一句冠绝群芳也不为过。
可见再美的人儿也需妆点的,今日她只是细细修饰了一番,便比往日照人了许多。
宁玖在宫门言明的身份后,便将宦者将她来时的马车驱赶到一旁停放妥当。
守门的宦者辨明了宁玖的身份之后,唇间立时咧开一个笑,态度十分殷切,“从此处往东宫去,还是有一段大段距离的,太子殿下已吩咐奴婢等人准备好了车驾,六娘子,请往这边。”
身着青色袍服的宦者一拂手中拂尘,伸手将宁玖往宫门的右侧引去。
宁玖顺着他的动作抬眸看着那边,果然已经停了一辆锦绣华丽的马车。
不待宁玖回话,便听得旁边一道似嘲笑似讥讽的声音响起,“啧,太子殿下对你还真是看重,远远的便已备上车马,如今你六娘的架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呢。”
宁玖闻言回首,果不其然的对上了崔婉那张讨厌的脸。
许是近日发生的变故太多,崔婉竟在短短的几日内清减了许多,她的颧骨本就比常人要高些,此时面上没有了二两肉,使得她的颧骨更加显眼,整个人瞧着也更加刻薄。
今日她身着胭脂色对襟宝相花齐胸襦裙,头绾双螺髻,傅粉涂脂,额间也贴花钿。
这样的她瞧着本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只是眼下这几分姿色全被她面上咄咄逼人的表情给搅坏了。
宁玖眼眸微眯,本不欲理会她。
可转念一想,对于上门来恶心自己的人,若是不恶心回去,似乎有些太过于仁慈了些。
这样想的同时,宁玖面上扬起一笑,目光在崔婉的身上留意了几瞬,而后道:“四娘子的身子好得竟如此之快,我以为你还要消沉几日的。如今看见你现在精神十足,还有心思对旁人冷嘲热讽,倒是有些意外。”
周围有好些小娘子注意着她们二人的交锋,闻言不由得掩口低低笑出声来。
这笑的,自然是崔婉。
崔婉前几日在甘泉行宫丢了一个天大的丑,眼下风头还未过去,宁玖突然一提,相当于将她剥光了暴露人前。
崔婉闻言眼眸的大睁,感受到周遭的人被自己的嗤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瞪着宁玖忿忿地道:“宁六娘,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咱们走着瞧,别以为上次的事情,你逃过一劫便算结了。”
宁玖无所谓地对崔婉笑笑,仿佛丝毫未将她放在眼底。
崔婉更怒,宁玖不欲与她多做纠缠,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旁边的宫婢又催六娘子,“请六娘子上马车。”
宫婢的话落之后,周围有许多经过的小娘子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宁玖的身上。
此处乃是宫门,且人群来往众多,若有谁敢胆大包天在此处做手脚,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是以宁玖并不怀疑这马车的来历,在皇宫中,除太子和宣德帝,以及诸位亲王有乘坐马车的特权之外,旁人即便官位再高,也须得老老实实的走路。
当然,若圣上要赐了特权高官除外。
眼下太子让宁玖乘车,便相当于是在为她做面子,同时也是在为他自己做面子。
宁玖暗暗一笑,心道,也是,毕竟上次在甘泉行宫的时候,太子将宁三娘封为了良娣。
众人听闻这消息后,所有人都在明里暗自都在嘲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