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被吓到了,嘤嘤哭闹起来。
虎子见状,也是大为火光,将孩儿放回竹篮,甩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娘虽没念过书,也听过村里学堂先生说过的一句话!虎毒尚不食子!”
她两腿颤颤,实在站不住,跪在地上,又哭又闹:
“娘,娘,我不要她,我连她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她?我不杀了她,我这辈子,就毁了,就再也做不了凤凰,当不成王妃了。”
她说罢,又奋力爬起身,再次冲到竹篮前,用她粗粝不堪的双手,狠狠去掐那孩子的脖颈:
“都怪她,都怪她,都是因为她,夫君才不要我,只要她死了……她死了……”
“够了。”
虎子再次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常年务农,她身体健实,因而力道极重,几乎将她打翻在地。
她目光极冷,斜斜看了她一眼: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爹跟他爷爷一模一样,我生了三个女儿,被他们周家,糟践没了两个。”
“现在,你跟你爹,一模一样,自己十月怀孕生下来的女儿,像块泥巴一样,想扔了就扔了,想杀了就杀了。”
“以后,你自求多福吧,你不要,我要!你不想养,我养!”
她说罢,抱上竹篮里的孩子,走出房门,与她不欢而散。
福子怔了怔,没有多余的悲伤,反而像是扔掉了什么累赘一样,兴高采烈的跑出房门,去寻自己夫君的影子。
然而,偌大的庭院,偌大的宅子,连一个奴仆也没有,她发了狂似的奔出庭院,来到前厅。
却见大门缓缓被人上了锁,是那个戏班里的女郎,她朝她笑了笑,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旋即,撕掉了脸上的面皮。
她匆匆一瞥,却是个并不陌生的容貌,是那个绮云轩的掌柜。
是……那个贱女人做的!
是她,是她!是她要报复她!
乌云沉沉,很快落起雨来,她淋了一场雨,浑身打着冷颤,冲上大门,狠狠的砸着那扇门,如痴如狂。
“我是王妃,我是谢公子明媒正娶的王妃,你们这群贱人,敢害我,等王爷回来了,我要你们好看。”
“我要烧了你的铺子,杀了你的全家!”
然而,瀑雨淋漓,她的所有声音,都逐渐消失于风雨之中。
绮云轩,月如幽昙,大雪飘零。
陆温睡梦正酣,谢行湛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床前。
她怕黑,因而榻前的书案上总是放了一盏灯,灯影昏黄,灯下的她,面容宁静,安然,温柔,乖巧极了。
他难以自抑的,想吻她,却怕她不喜,怕她恶心,更怕了她醒了,见到他,会忍不住再给他一刀。
他不怕死,却极为怕痛,只是痛了太久,他有了经验,会尽量避免,让自己再受伤。
自入了祁州,她就穿的十分素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一袭雪衣,不佩玉钗,不点珠冠,连耳铛也未佩戴。
唯一的解释,只有,她在为父,为外祖父守孝。
他的动作顿了顿,解她衣衫之时,先以白纱覆了面。
她正安眠,他又不语,房内近乎落针可闻,只是外头风雪极盛,怕惊喜了她,他慢步过去,掩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