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认识姑娘之前,就入了司。”
“就职于何处?”
“千育寮。”
陆温早有预料,并不觉得惊讶:“你入吴府,是巧合,还是专门派来监视我的?”
林玉致摇头:“姑娘误会了,我从未监视过姑娘,夜宴司,只是一个名头,外界看来,只是搜罗、典藏书籍之处。”
“我们入了司,会有人教授我们生存的技能,而我们,只需要隐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陆温略有些惊讶:“你们入了夜宴司,什么都不需要做?”
林玉致道:“姑娘以为,夜宴司,是探听隐秘之所吗?姑娘错了。”
“入夜宴司,只因好些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而这时,夜宴司找到他们,告诉他们,入了夜宴司,有衣可穿,有饭可食,有屋可遮。”
“三卫六寮,是顶层的精锐,有哪些人在,不该我知道,可真正组成夜宴司的,却都是底层的百姓。”
陆温思及往日他所说,入夜宴司者,多半是底层贫民,连稳婆也邀了进去。
难怪他为福子接生,丝毫不觉有异,受了那般重刑,几乎奄奄一息,也被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想来是专门学过妇人生产之技。
陆温又问:“你入千育寮,需要做什么?”
“入千育寮,上头会开设学堂,教授他们诗书,防身的技艺等。”
“我就是那时,入的夜宴司,学了织布的技巧,而我算账利落,打的一手好算盘,作为报答,我也将自己算账的手艺,教给了其他人。”
陆温眉头皱了皱:“你有无见过,其余卫所的同僚?”
她道:“姑娘,我们是自由的。”
陆温不解,没琢磨明白这句话。
她清清淡淡的,眸中却流露出星光:
“我们遵循夜宴司的宗旨,拥护夜宴司的统领,履行夜宴司的职责,保守夜宴司的秘密,我们随时……可以为了夜宴司,付出生命,这就是我们,自由的意志。”
一字一句,却有千军万马之势,一行一言,似有万钧之重。
陆温怔了怔,眉头高高一拧:“夜宴司的宗旨,是什么?”
“律法,道德,人格,此心光明。”
陆温听她满口慷慨阔达之语,又想起天爻谷中的五万枯骨,仙雾山上的六十余坟茔,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为家国,光明之所,却……策划了天爻谷之案。
可,他错了吗?
她想,立场……决定一切。
锦绣明华如薛灵安,被她父亲一箭射杀。
西屏郡四十万百姓,亦因邗江之水,受人投毒,一夜毙亡,是非对错,难以……言道。
而他身上,流的是北弥血脉。
遑论,真正要陆家灭亡的,是裕丰帝,是南凉之君父啊。
“春日。”
陆温突然掀起马车帷帐,哪怕她的世界仍旧黑暗无光,她也想要揭开帷帐,感受天地万物,阳春白雪,融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