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案上灯烛燃尽,商绒捧起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宣纸。
居然是《青霓书》与《太清集》中的只言片语。
这便是他要那三卷书的原因么?只有那三卷书才能解得开这个鲁班锁?
是否解开这个鲁班锁,他所背负的,那个匣子的秘密便能浮出水面?
几乎是一个月整,商绒没再见过梦石,淳圣帝下旨流放了一批摘星台的男道士,听闻与那些男道士有染的宫娥是摘星台采露水的,她们皆是处子之身,却有人不尊皇命行了所谓污秽之事,淳圣帝怒极,下令将她们全部处死。
商绒得知此事时,那些宫娥已经尽数被处死。
二皇子商息琼因替那些宫娥求情而触怒了淳圣帝,在含章殿外淋着雨跪了整夜。
“谁让你们瞒我的?”
若不是商绒方才去了御花园一趟,听见了些宫娥谈及此事,只怕她如今都还没蒙在鼓里。
“大殿下担心扰了公主清净。”
一名女道士恭敬地道。
梦石。
商绒怔怔地盯着案上的书页,近来她一心拆解那个精铜所制的鲁班锁,却总是不得其法摸不准其中规律,她已许久不曾踏出凌云阁,今日若不是拂柳劝她出去走一走,她照例仍是不会出去的。
明日便是商绒的生辰,许多女道士进进出出的,忙着将朝臣命妇们送来的贺礼搬进阁中,没一会儿,外头杂乱的步履声中,忽添整齐的女声:“二殿下。”
商绒回神,抬起头。
那个斯文俊秀的青年脸色有些惨白,止不住地在咳嗽,行走间双腿似乎有些吃力,他进了门来,朝她勉强一笑:“明月。”
“息琼哥哥。”
商绒垂下眼睛。
商绒朝她们抬手。
商绒抬眼,凝视她的笑脸。
油布尚未遮盖起天幕,雨势削减了些,但眼前仍是一片绵密的雨丝斜斜地飘飞着。
这是自她回来后第一次出宫。
荣王妃想起荣王今晨与她说的话,她忍不住看向商绒的手腕,玉镯挡住了,可她记得那夜自己亲眼看过的伤疤:“往后……”
商息琼说道。
“我知道您与父王不易,我知道皇伯父一直忌惮父王,他不准我与父王亲近,留着父王的性命却逼着他做了他最不喜欢的道士。”
守在玉座旁的女道士们见她忽然出去便忙跟上。
“明月,我走了。”
商绒看着他的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才将怀中的盒子打开,红色的锦缎上放着一条极精致的璎珞。
她心中越发不安。
她也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这个常会进宫看望女儿的母亲,竟不如被困在荣王府中不得而出的荣王了解她。
商绒蓦地站起身,隔着珠帘,她有些看不清,她想也不想地提起裙摆,掀开珠帘跑到廊上去。
她们母女之间从一开始就铸着一道高墙,她从来不会温声细语,而商绒亦难向她敞开心扉。
太迟了。
“我知你怨我,但明月,我没有办法。”
“母亲。”
凌霜大真人由抟云撑着伞,走到车驾前相迎。
“明月……”
商绒接来盒子,又望着他:“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