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许久之后,苏轻鸢淡淡开口:“后天,陪我去一趟驿馆。”
陆离皱眉:“你要见百里云雁,派人去接她进宫就是了,焉有亲自登门之理?”
苏轻鸢垂下眼睑,依旧不肯与他对视:“去北燕那边。”
“那边没人,你去做什么?”陆离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苏轻鸢面无表情:“去偷人。”
“偷人?偷谁?”陆离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苏轻鸢平静地道:“北燕三皇子。”
陆离怔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你说——你要去偷人?”
苏轻鸢点了点头。
陆离黑着脸,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偷人,还叫我陪你去?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放心,到时候会有人把你引开的。”苏轻鸢终于抬了抬眼皮,横了他一眼。
陆离挫败,放开了手:“你又要跟念姑姑斗法?需要我准备什么?”
苏轻鸢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随便你。火药、弓箭手、刀斧手、毒药……什么都行,总之事情结束之后,我要见死的。”
陆离听得心头一寒,许久才叹道:“阿鸢,她是你的母亲。”
苏轻鸢扯了扯唇角,语气依然冷淡:“总之你备好一口棺材就是了。她若不死,近期我应该能用得上。”
“不许乱说!”陆离急了。
苏轻鸢移开手臂,看了他一眼,悠然一笑。
陆离叹气:“我叫人去准备就是了。你确定她会去?”
“当然,”苏轻鸢微笑,“要在合适的时机引你离开,又要在最恰当的时候引你回来,要排除一切干扰、保证你看到的是最精彩的一幕——这么大的一场戏,她不可能放心完全交给旁人的。”
陆离细细地盘算了半天,终于叹道:“你倒真豁得出去。”
苏轻鸢见他松了手,便重新侧过身子,仍旧背对着他。
陆离抚着她的肩,笑叹:“除了你手腕上的这只镯子之外,念姑姑应当也在秦皎的身上动过手脚——幸亏那小子走了,否则我宁可错失良机,也不会让你去唱这一场戏。”
苏轻鸢再次拨开他的手,扯过被角蒙住了头:“我睡了,你忙你的去吧。”
“阿鸢?你……是不是不舒服?”陆离不放心地掀开被角,追问。
苏轻鸢闭目不答。
陆离心里有些疑惑,苦恼地想了半天,终于重重地在额头上拍了一把:“真是糊涂!”
他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阿鸢这样一个重情的人,要与自己的母亲生死相搏,心里自然是难过的。
这件事,他帮不上忙。
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他除了安静地陪伴她、在合适的时机劝慰她之外,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可是这会儿,显然不是劝慰她的好时机。
于是陆离只得选择安静地陪着她,攥着她的手腕、拥着她的腰,任她怎么推拒避让,他都不肯再放手。
但此时天色尚早,要想不被人打扰是不可能的。
没过多久,小路子就从养居殿追了过来,说是关于护城军内鬼的事有了进展,崇政使正在御书房候驾。
陆离只得起身,正要叫苏轻鸢同去,她却拉下被角露出半张脸,平静地拒绝道:“‘她’说,我已经不必再辛苦跟着你了。”
陆离的心中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