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郗归苍白的脸色,未经?熨烫的衣衫,想到郗途方才所说的话,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这样一个孱弱的女子?,凭什么成为北府军的首领,难道就仅仅因为她是郗岑最亲近的妹妹吗?
司马恒心中很是不服气,却又知道自己无可奈何。
她冷哼一声,看向郗归:“你如今的派头倒大,见了高权,又见了宋和,据说还要见朱杭那个老东西,可偏偏就是不见我。你这么做,岂非藐视皇家公主?”
郗归听了这话,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周遭所有的人与物,全?都变了又变,可司马恒却仿佛仍是当初那个风风火火而又别?别?扭扭的公主。
她轻笑着?开口:“见不见的,你不是也?来了吗?”
这笑意落在司马恒的眼里,令她颇有些几分难为情:“不许笑!你是不是也?在笑话我?我抢走?了王贻之,却成了建康城中的笑话;而你离开乌衣巷后,却嫁给了谢瑾,还拥有了北府军这样一支人人艳羡的势力。郗归,你是不是很得意?”
郗归听到司马恒提起往事,脸上的笑意不由收敛了些。
她想起了当初接过和离书时的屈辱与震惊,想起了自己因那段婚姻而被长久地?困于乌衣巷,以至于不能见到郗岑阿兄最后一面。
后者是郗归心中不可触碰的隐痛,每次想起,都仿佛在撕裂那个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
郗归的沉默令司马恒有些不自在,可她却仍旧保留了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气鼓鼓地?看着?郗归,仿佛倒是她占理?似的。
郗归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吧。”
司马恒昂着?头颅走?了过去。
她第一次坐在营帐中的这种简陋床榻上,心中很有几分新奇之感。
过去的很多年里,她对军营的印象,就是桓渡那一身泛着?暗红色光芒的盔甲,还有卸甲后那冲人的汗味。
司马恒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坐在中军营帐的一天。
“有趣吗?”郗归看着?她的神色,不由有些好笑。
司马恒的确是个任性娇纵的公主,有时候,这任性会?让她难得的天真显得颇有些可爱。
司马恒缓缓点头,别?别?扭扭地?答道:“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她的脸上已然卸去了刚进来时那副凶狠的模样,显得很是好看。
郗归弯了弯嘴角,觉得跟她说话倒也?算是一种放松:“听说你前天夜里杀了不少?乱军?”
司马恒听到这话便来劲了,她兴奋地?回道:“可不是嘛,那些乱军不长眼,非要往我跟前冲,那我当然要让他们有去无回咯。”
她伸出手比划着?:“我跟你说,我的刀法,可是桓渡都说过好的。那些乱军但凡敢冲过来,我就刷刷刷地?动手,如此这般地?拦腰砍去,让他们动弹不得。”
郗归轻轻颔首:“的确厉害。”
“那是当然。”司马恒骄傲地?说道,“我跟谢蕴可不一样,我的刀法和骑术,可是在荆州真刀真枪地?练过的,就算回了建康,也?有护卫陪我练习,才不是那种花拳绣腿呢。”
她用?胳膊肘撞了撞郗归:“哎,我说,你看你身子?骨这么单薄,不如叫我一声阿姊,随我学习刀法。”
“我可不跟你学。”郗归笑着?拒绝,“你这刀法怕不是桓渡教的,保不齐还是人家祖传的本事,我可不能乱学。”
“那有什么。”司马恒并未因郗归提起桓渡而觉得不快,她毫不在意地?说道,“既教给了我,那便是我的本事,我爱让谁学就让谁学!”
“是吗?”郗归挑眉问道,“我有个小侄女,她倒是很喜欢这些,你若真想教人,不如去了京口,收她做个女学生?”
“教你侄女有什么意思??”司马恒翻了个白眼,“她的师父还不是跟你一个辈分?有什么意义?”
郗归笑着?看着?司马恒,并不说话。
司马恒不自在地?踢了踢郗归的脚:“喂,你为什么不同?意我与宋和的婚事?”
郗归扶额叹了口气:“别?说什么婚事不婚事的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你跟王贻之都还没有离婚,又何必谈什么与宋和的婚事?”
“我不管。”司马恒傲娇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作?证,证明是朱、张二氏主动挑起祸端,阴谋犯上作?乱,还可以把我在吴兴的田地?都送给你,支持你行分田之事。我都这么配合你了,只不过想让你帮我离一个婚罢了,难道你连这都做不到吗?”
郗归沉静地?答道:“大军已至,无论你是什么想法,朱、张二氏又是什么动机,都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吴兴,我非要不可。”
她笃定地?与司马恒对视:“公主,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有没有你的支持,对我而言并不十分重要。”
“你!”司马恒愤怒地?瞪向郗归,“又不是我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宋和根本没有提醒我,没有说长久地?待在府衙会?引起朱、张二氏的怀疑。那天夜里,我甚至派出了护卫出城送信,还与北府军一道抵抗乱军,难道我不是在帮你们吗?你如今这样说,是想过河拆桥吗?”
“过河拆桥?”郗归冷静地?问道,“可是公主,你是我的桥吗?”
司马恒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先?行让步:“我总不是你的敌人,不是吗?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不再记恨我兄长的死因,你也?不再在意王贻之,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彼此敌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