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岑又是微怔,他想说十五岁不小了,正适龄,尤其是以她的心智。可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己,他十七岁就开始被母亲和祖母张罗亲事,当时他也是以“我还小”为由推脱。
所以他懂这句话背后的涵义:没兴趣。
未曾谋面的陌生女人将与他同床共枕,他没兴趣。
反过来说,未曾谋面的陌生男人将与沈砚结为百年,沈砚也没兴趣。
父母媒妁之礼下女人竟也有不愿意的……他可以接受女方议亲时直言拒绝,但既然都嫁来了还闹乐意不乐意,这不是在后院无事生非?
世家之女长成后,婚嫁是人生第一道龙门。他听过男子对娶妻纳妾调侃“无兴趣”,还从没听过女人……不要庇护,不要子嗣,不要家产,不要诰命封号。
可沈砚,似乎就是没兴趣。
崔岑似乎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执筷间细嚼慢咽。却忽然回过神来,无论如何,此时在沈砚眼里,他只怕和那个王晴川一样,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一个选择。她对他同样没兴趣。
顿时有些食不知味。
这顿饭是钟意去结账,阿桃推让一下也就不再坚持了。
两人在食肆门口分道,崔岑看着沈砚背影,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的思索。
……
沈砚回了家,刚进院门就有道黑影蹿出来,绕着她喵喵打转。沈砚一把把它抱起,顺着它小脑袋摸了几下,“年年来接我啦?”
“喵~”
阿杏跟在后面出来,笑道:“娘子回来啦,午间吃过了吗?”
阿桃忙点头道:“阿杏,我和娘子回来时在药店买了些除虫药,那大夫说要拌在年年的猫食里,我交给你了。”
说着上前递出一大包药材,这是配好的,里头还有附方说明该如何配比煎熬。这可是她们好不容易才磨出来的,亏得那老大夫博学精深,虽然万分不情愿还是照着沈砚的意思给了个配方。当然她们也没少给诊金。
阿杏嘟囔一声“我们年年好着呢”,还是接过去了茶水间。
沈砚抱了一会儿,就把年年放地下,它就翘着小尾巴跟在一旁。
屋里的吴娘坐在窗下拿着针线,手里是个奇怪的雪白色扁圆物件。年年一见到吴娘,就跑过去一跃而起扑到那雪白的软织物上,沈砚瞬间懂了,这是它的窝呢。
“哎呦!”它这一扑可把吴娘吓到了,赶紧把手里的针举高,就怕扎到打滚的它。
沈砚失笑:“吴娘你这选的颜色……”雪团子上仰肚皮躺着一个黑团子。
吴娘见她回来也是欣喜,先问过她是否用饭,这才答道:“我们年年是黑,可它喜欢白的呢。我早间拿了那么多色,它就踩着白的香雪缎不放,要不是娘子方才回来,它可是半步不离。”
她看着年年在新窝里玩自己的尾巴,又道:“可是太素净了些,要不要我绣些花草鱼儿上去?”
“别,”沈砚赶紧阻止,“就这样正好,加了别的花色反而不协。”
吴娘听她的,这才歇了心思。
沈砚先去净面换衣裳,阿桃服侍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沈砚看了她一眼,阿桃才道:“娘子午间和崔侯说的话,奴婢在隔间听到了……”
她们几人只有在紧张或事关重大时才会如此自称。沈砚点头,“你说罢,我不会责怪你。”
阿桃原就听得半懂半不懂,心里乱得很:“奴婢听到什么‘下属’,崔侯还说七日后要在渡口等你,娘子这是要跟崔侯去燕地吗,和川蜀的联姻不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