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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章(第1页)

和那些光点共存。

闲来无事,我磨了一副棋盘,在声声落子里,我隐约窥见一条线。傀说那是时间轮阈正在形成,要极多的轮阈才会形成轮涡。他试图拿出一张网给我讲解,我不想听,直问他这东西有什么用,他想了想道:「也许可以在时间轮序上左右某人的过去与未来。」

我动心了。

练习是漫长又枯燥的,徐老太爷被我折磨得生不如死,无数次,后来我不忍心,换了村里的两个地痞。

那一日,蓝色的光点铺满棋盘,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动棋子。

雷思云年少别师,一路入京。中途在茶馆与人对弈,连平两局。他气盛,掀了对方的斗笠,斗笠下一张薄嗔的脸艳如雪梅。

半路相逢,一见钟情。

他与她抱棋入京,一战成名。自此出入深宅,从游权贵。后来,她说想去吹吹太湖的风。他便与她离了京城,上了舟乘。数日后,京中贤王李缅郊游骑马摔断了腿,自此缠绵病榻,避过了党争株连。

我推着眼前的棋子,心想,我只是在李缅的马蹄子下扔了块石头,人的命运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这对夫妇没有去过七梅山,没有在山上捡到一个女婴,没有遇到一语成谶的道士。他们在太湖边遇到一个负剑的少年,跟着他去了烟花扬州,他们吃了蟹黄汤包和烫干丝,在瘦西湖的桥上看了几度日落,遇到两个人。

棋逢对手,酒逢知己。

他在瘦西湖畔置了宅子,种了满园的梅树,树下埋着一坛坛百花酿。他的书房里常年开着窗,窗边有一张大案,案上显眼处摆着黑漆雪玉的棋盘,常常有花瓣落进。我爹有时会盯着桌角发呆,偶尔用手去抹一下,仿佛抹去一道水痕。

傀不让我接近他们,说我本就干涉了他们的时间轮序,再无度地接近,必然会对他们产生不可逆的影响。我答应他尽量节制,但心里又放不下。毕竟我在这世间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人了。

一日,我又躲着傀来到扬州的小院子外。假装不经意从门口路过,就见我娘端着碟桂花糕站在门口向我招手。我愣了会儿才意识到她在叫我。挪着小碎步靠过去,一声「娘」在肚子里千回百转也没喊出口,只得屈了膝道了声「夫人好」!

她也不见生,抓着我的手问:「这些日子总在附近看见你,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摇头道:「我家在七梅山,我是来……看望亲人的。」

我想挣脱她的手,但她没有撒手,我便也惫懒起来,心想,就这样也好,也许我就是他们生生世世兜兜转转都要相逢的人呢?于是缓了口气,道:「听闻夫子棋下得厉害,想来讨教一二。」

我娘道:「想下棋你便来,只是我瞧着,你这亲戚也不怎么管你,你先进来。」我被她二话不说拖进了门。

院子里满是梅树,梅树旁的木桌上摆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器。我爹正搬了棋盘从屋里出来,见我娘把我扯进来,连忙放下棋盘问怎么回事。

「这姑娘想来跟你下盘棋。」我娘道,「你先去生火,我去给她梳个头。想这年纪也过了及笄,怎能整日披头散发的?」

我爹应了一声,见怪不怪地挽起袖子去抱柴禾了。

头发挽起来,堆在脑侧,插了一根细蕊的梅花簪。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恍惚想起那年七梅山的清雪。就算他们不记得我,我还是能做他们的女儿吗?

棋子敲到棋盘上清清脆脆,我本来学棋不算用心,但如今脑子里只剩个芯片日日嗡鸣,倒也能算出几十步棋路来。我爹捏着黑子犹豫不决,风花簌簌,零星花瓣落在棋盘上,被他耐心捡去。我一口口咬着桂花糕,心想,这时光若就此停止,我们一家三口在这小院里闲敲棋子、等雪落花开,未尝不是一桩恒久的安稳。我爹落了子,有些得意地哼了两声,我也不示弱,把桂花糕三两下塞进嘴里,在衣襟上擦了手,拈起白子想堵他的后路,忽然听到一声「咦」?

我抬眼,见我爹望着我的身后,诧异道:「这蓝萤,倒是不常见。」我慌忙扔下棋子向门外跑去,远远听到我娘说:「冬笋都剥好了,怎么走了呢?」我哭着捂住耳朵,掉头钻进一条巷子。

扬州的巷子又窄又长,曲曲弯弯不见尽头,石墙被日头晒得滚烫,粗糙地磨过我的掌心。我寻个无人的角落,喘平了气,把粒子凝成银蓝的花,在手里抓了一把,向东关渡口跑去。

日光下,这些粒子溶在水里便不那么显眼。慌乱中,我竟是忘了,东关渡口,人很多。

幼时,最喜欢的事莫过于赶集。每逢朔望,邻近几个村子的人便涌去宛溪西边的空地赶集。我娘看蔬果禽畜,我便盯着炸糕糖人和烤红薯。那时我总坐在我爹的肩头,手里抓了一把糖果,一边嗦着满口的甜味,一边看着人流涌动,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风里飘满油酥和蜜糖的味道。我曾问过我爹,为什么不能每天都是集市呢?我爹摇着我的手道:「因为大家要用更多的时间去过寻常生活。」我问什么是寻常生活,他笑着说:「就是不能每天吃糖把牙齿都吃坏掉的生活。」我爹哄我的话我都当耳旁风,依然每日惦念去集市玩耍,所以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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