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你私会过姚贾对不对?”
“他说秦王要与我平分赵国,我断然回绝了!赵国国土不可分割,他休要痴心妄想。”
“‘赵国国土不可分割,赵国内务我自会处理,不劳秦王费心。’”
姚贾的供词与真实只差一字,“赵国内务我们自会处理”的“我们”换成“我”字。
这一个字苍白掉赵嘉所有解释,任何解释都成了脱罪掩饰。
赵迁施展当政以来最凌厉的手段,囚禁兄长,肃清长公子党羽。
平日不问朝政的建信君重掌实权,乐府令韩仓从幕后走向台前。
赵嘉“谋逆”牵连甚广,司空马“逃齐”又掀一场波澜。
正常人对此的解释是:司空马不愿投秦,又因谋策不用而失望,所以出走齐国。
赵迁已不正常,所以他理解为:司空马明献国策,暗谋分赵,罪行败露逃之夭夭。
假相司空马浮于明面,朝中一定还暗藏奸佞。
随着审讯姚贾的逐步深入,赵迁头上两柄悬剑愈见明晰。
亲秦的叛国一党和篡权的赵嘉一党,年轻的王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赵迁将赵嘉与李牧的书信一一读过,字里行间的师徒深情令他肝肠寸断。
李牧曾任赵国相邦,虽然很快被建信君取代,但是在职那一年对赵嘉恩重如山。
那时父王采纳秦使甘罗“结盟于秦,求偿于燕”的策略,派相邦李牧约盟。
李牧出使秦国,救回在秦国做人质的赵国太子嘉,从此赵嘉就尊李牧为师。
这份亦师亦父的关系没有因赵嘉被废而夭折,李牧反而对这个王室弃儿关爱倍重。
李牧这一国之盾,随时都可能是兄长刺向自己的刃。
可……李牧是赵国屏障,北退匈奴,西斥强秦,赵国王室因他保全至今。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就算他忠于赵国,可不一定就忠于你啊?”
韩仓随口一嚷,赵迁抬手就是一耳光:“没有他,我们早就没命了!”
这一巴掌让韩仓真正认识赵迁,认识了一个王。
缠绵仅限床榻,下了温床,上了王座,他的眼底心上就只有一个国。
然而君王无情也挡不住韩仓情深似海海中泛泪波。
“我心里眼里全是你,李牧的心不知在哪里呢?未必有也未必无啊!我是说得急了,可我也是为你好呀!我……我……我就想你好好的……你好好的……”
赵迁顿觉心痛,若世上有真正可信的人,怕只有相依相偎相濡以沫的这一个。
话无十分尊重,却有三分道理。
国事须问朝臣,懒惰的建信君曾给过赵迁梦寐以求的自由,因而拥有格外的喜爱信任。
“不知其心,何不一试?”
“如何试?”
“我王令他出战,若击退秦军,自是忠臣无二;若仍然不战,还须从长计议。”
王令飞赴北营,李牧见书心惊:两军冲杀数次,好容易稳住防线。王翦小老儿在外守株待兔,装作弱不禁风就是在诱战,这时候打出去,嫌死得不够快?
李牧回书,细致罗列不能此时出战的理由。
一旦先入为主,理由都像借口,理由越多,掩饰越深。
疑窦二度萌发,事关重大,证据不足还需另寻突破,所幸突破很快就来。
姚贾,这只盘踞邯郸的毒蝎,终在严刑拷打下露出丑恶面目。
这位赵国旧臣,投靠秦王以后入赵为外使,明为秦使,暗为秦奸。
兜售秦国机密骗得赵国信任,却又以帮扶民生为名行收买策反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