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纳兰式微才慢吞吞的嗫嚅道,“栖梧是个好女孩,我希望你们会幸福!一万年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纳兰式微了,以前我给不起,现在,更给不起。”
凤温玉掩在黑暗中的脸倏地变得苍白起來,他还在笑,可是,其中的苦涩和无奈那个人又能知晓几分。
当年,她为了逃避他,拿与九重天太子思无邪的亲事推搡,后來,更是一声不响的下了凡间,还惹上了那些事。
那个男子可以为了她自废修为,可以为他永世不得轮回,她感动,她受用,她不顾一切的要追赴他而去。
可她又知不知道,当年她跳下斩仙台的时候,身后紧跟着跳下去的不是凤栖梧,是他!废了五千年修为救她的也不是凤栖梧,还是他!
当他再次醒來的时候,她却已经堕入了轮回之道,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她沒有一丝留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终究还是错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自己可以和栖梧大打动手的女孩,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强拉着自己的手允诺说会嫁给自己的女孩,梦做得太久了,反而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了。
凤温玉自嘲的苦笑,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思绪,转身一如既往的温和,“微微多虑了,我们很好。”
纳兰式微听着他的话,顿时只觉喉咙梗塞,像是有什么抓住了胸口,闷闷的很不舒畅,自己的那一番话倒像是自作多情了。
对上凤温玉的笑脸,迟疑的点点头,自己当真是多虑了吗?也许吧,他与栖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并且从这些日温玉的表现來看,他是真的开心的。
可此刻的纳兰式微又怎知,凤温玉的开心到底是从何而來,是因为那个早就回巢的凤栖梧,还是这个苏醒了的纳兰式微!
“那几个人微微准备带走还是怎样?”凤温玉收拾好茶具,才坐回式微对面,轻轻的将衣袖抹平,笑看纳兰式微问道。
说到这些问題,纳兰式微不得不再次重新思量了,她如今是纳兰式微,可也是式微,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所有的一切她都记得,包括当初准备对司徒图墨敞开的心门!
起初最担心的事也不过是如此,到头來终于苏醒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逃脱不得。
“让他们出來吧,我欠他们的,定会找机会还回去的。”纳兰式微思考了半晌,低声说道,心里却知道,有些事自己的确是该好好打算一番,在不可像以往一样,冲动莽撞,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包括那个男人吗?”凤温玉反口问道,不自觉间那股在乎却是影藏不住。
纳兰式微一怔,脸色微变,瘪瘪嘴不高兴的转头躲避凤温玉的目光,赌气的回道,“这是自然!”
凤温玉失笑,点点头,“这样也很好……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知会一声就好,不管千山万里,我都会去助你!”
“谢谢!”这句绝对是纳兰式微最真心的一句,不管是一万年前,还是现在,她对凤温玉始终带有一股依赖感,也许当真是儿时受他照顾太多了,习惯成自然。
突然想起自己这些日都在担忧的一件事,纳兰式微忙问道,“温玉可还记得在三途河边的曼珠姑姑?”
凤温玉沒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略微回想了一下,点头,无波的双眸有了涟漪,“当然记得,当年你和梧儿打架,我怎么也劝不住,你们最后更是毁了人家一大片的曼珠沙华,此事最后败露了,你还被伯父给罚了一年不准出青丘呢。”
谈起往事,凤温玉整个人变得生动起來,那眼角朱红的泪痣也显得妖娆起來。他就像是一副水墨画,因为画师最后的一抹朱砂,霎时间跃然于纸上。
纳兰式微对于凤温玉突然间的变化有些惊讶,可随即也跟着笑了起來,她记得当时她和凤栖梧还是为了争凤温玉手里的一直朱钗而打起來的,似乎她和凤栖梧俩人在一起的中心从來都是为了他,不管是大打出手,还是最后的握手言和。
“你怎么突然提起她?”凤温玉不解的问道。
苏醒后的纳兰式微想了很多,自己当初偷了命盘镜,虽说最后经手的是思无邪,可难保天帝不会对曼珠姑姑怎么样,“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曼珠姑姑怎么样了?她帮我偷了命盘镜,我怕天帝会对她不利。”
“好,这件事我得到消息就让青鸾去通知你,你别担心,曼珠姑姑掌管整个三途河的曼珠沙华,天帝不会轻易处罚她的。”
凤温玉开解说道,心里却也为曼珠担忧,毕竟纳兰式微当初自己说了甘愿堕入万世轮回的,如今却让曼珠姑姑偷了清修上仙的命盘镜,坏了天条。
纳兰式微身份特殊,天帝可能会对她从轻发落,可是曼珠姑姑,她是冥界之人,且是待罪之身,倘若天帝怪罪下來,定少不了一番责罚了。
纳兰式微感激的看着凤温玉,俩人又相互交代了一些话,直到半夜,月上金梧桐,两人才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纳兰式微再次见到司徒图墨是在三日后,司徒图墨的修为果然是日上千里,飞速提升。
看的纳兰式微都有些责怪凤栖梧的偏心了,凤回巢的仙境她总共也沒去过几次呢,而且每次去的时候,凤栖梧都要寸步不离的跟随着,她压根就沒机会顺手牵羊,也就是饱饱眼福而已。
现在想起來,自己还真是傻的可以!居然那么听话,去了好几次,别说几颗鲜果了,就是一根草她也沒带出來过!
所以纳兰式微在看到司徒图墨的时候,难免嫉妒了一点。也沒了好脸色给他看。
而司徒图墨在看到纳兰式微的第一眼,便知晓眼前的人不仅仅是自己的那个夫人了,即使容貌沒有任何的变化,可她的眼睛,她的气质却还是发生了许多变化。
变化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夫人,现在心里是否还有一点点他的位置。
明明是他支持來到这里的,明明知道结果便是如此了,可他的心却彷佛被人狠狠挖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