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在三月底从京师回来的,之所以在路上走的这么慢,主要是押运五万两白银的责任太过重大,必须要谨慎,白天最多走三十里到三十五里路,晚上一定要住在城镇和卫所里面。
这么一步三防的进入了京师,按照王海的话说,银钱是送到刘太监府上,刘太监好像是还在筹集其他的银两,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刘太监和府内的几个头目都是忙得要命,只是派下面几个管事来招待。
当然这个招待还是十分热情的,一概是以自己人的态度招待,彼此都不见外,王海在离开京师的时候,刘太监才召见见了一面,彼此就是说说家常,同时叮嘱莫要急躁,只要上面有人在,将来做一镇总兵也不是不行,稳稳向前就是。
李孟也琢磨不透,对方要钱到底做什么,不过这等政治投资,花出去了,再想也无用,只是嘉奖了王海几句,让他回家休息几天,再去军营就是。
崇祯九年四月,所谓年初的大捷造成的虚假欢乐气氛终于是被各地的坏消息一扫而空。山西大饥荒,人相食。河南旱灾,蝗灾,唐王聿键上表奏报,说是靠近山西的河南南阳因为饥荒有母亲吃掉女儿惨剧,请求朝廷赈济,永宁一带的矿工聚众反乱,接连打败朝廷镇压的人马。
李孟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确实是变得很强,居然可以看如此悲惨的描述而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而且在地方上表之后,朝廷确实是作出了及时的反应,崇祯皇帝下诏免除山西河南交界处几个州县的赋税,而且发银三千五百两赈济灾民。
三千五百两?堂堂的京师朝廷,皇宫大内,就拿出三千五百两银子赈济,地方上各级官员在例行克扣些,到地方上那些灾民手中还会剩下多少。
怪不得,闯王,闯将,八大王,恨天高,曹操这些乱贼的将领们,失败的时候也不少,却转瞬就能复起,朝廷和官府如此做派,民众怎么不反。
李孟有些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好像是在看笑话,他也不知道历史是不是因为他的到来,改变了什么,因为普通教育所说的历史,根本没有涉及到这些地方。
实际上,是确有其事,正常的历史时空中,几年后李自成围攻洛阳,洛阳守军积欠军饷,根本没有士气,福王又是吝啬到极点的一个人,根本舍不得拿钱来助饷劳军,洛阳府的几位官员苦苦哀求,终于是下拨了一批银子,但那些官员收到银子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和同僚们扣下了常例的一份。
而且真正有银子的大户,那些藩王亲贵,朝廷却是严令禁止他们出银赈济,即便是有这个善心想要做些事情的,因为担心藩王借此邀买人心,趁机反乱,所以一概严格禁止。可周王一次给李孟这边养活女儿和封口的银钱就是将近三万几千两。
天下本是一体,河南山西大饥荒,山东和北直隶也是受到波及,地方上很是不稳,李孟也是做好了准备,不过胶州这边因为李孟在,还没有出什么乱子。
四月的时候,却有一件怪事发生在登莱各地,差不多登州府和莱州府所有的县城州城都是被人贴了揭帖和文告,这些告示都是半夜贴过来的。
事情神秘,告示上的内容却是大逆不道,惊世骇俗,说得是大明气数将近,天下灾厄,妖孽尽出,乃是末世之兆。龙气已然北移,后金大汗皇太极顺天景命,应天下万民之请及皇帝位,尊努尔哈赤为太祖,年号崇德,改国号为清。
实际上,山东,北直隶,山海关附近的州县之中,都是出现了这个文告和揭帖,不过迅速被紧张异常的地方官员们禁绝销毁,不过消息却传扬开来,大明的城墙在后金的细作面前有如筛子一般。
称皇帝,立国号,改官制,这是整理自己的政治体系,也是给自己竖立大义上的名份,标明有志天下的雄心,大明朝廷虽然是愤怒,却也是无可奈何,这才是真正悲哀的事情。
揭帖文告都是及时的被销毁,不过山东各处却是人心惶惶,更有谣传说是孔有德获封王后,要率领大军卷土重来,在登州登陆,结果有不少吓坏了的民众跑到了莱州府来,无论如何,东虏的这次舆论攻势很成功。
四月的时候,李孟和往常一样,安排信使给京师的刘福来送了一封私信,无非是讲讲家常,李孟在信中并没有提周王郡主的事情,也没有说那五万两银子,这种银钱投资没有必要宣之于口,大家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山东的巡抚和总兵参将,对李孟都是一种视而不见的态度,倒不是那次的闹饷得罪了什么人,而是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李孟。
李孟而今是都司,率领的又是拿饷银不种地的战兵,凡是有战事也都是应当调动的,可他身后有位刘太监,大家实在是摸不准,刘太监是什么态度,比如说让自家的子侄上战场捞取军功,或者是在后方当个太平官,稳稳的升迁就行。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刘福来一直没有表态,这些山东大员们也不好做决定,好在李孟收下的兵马也就是两千出头,想必驻扎在登州的大军来说,实在是个零头,有他没他差不了多少,用不用不影响大局,放在莱州就是了。
有些细节很多人没有注意到,登州驻扎着朝廷的大军,但境内依旧是响马土匪横行,海盗也不时的骚扰,莱州府唯一算得上战兵的,也就是李孟下面的胶州营,可莱州府安定祥和,没有敢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