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喊她“雪儿”,还有一个人走近自己的面前。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个人,可是一点儿也看不清楚,眼前除了血红的雾什么都没有。
是了,她的双眼在方才生死拼杀的时候已经被人用剑划瞎了。
不过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喊她“雪儿”,别人都不会。
可他当真是在喊她,不是她临死之前的幻觉吗?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的神思透过血雾飘远,又回到了那一年的西楚边关。
那日骄阳似火,热风吹面。
英俊的青年打着伞为她遮去炙热,有些拘束又紧张地牵着她的手说:“雪儿,我带你回京,你将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头顶上有些暖,好像是太阳吧。
可这冬日的太阳,这一日的太阳又有多少暖意?又有什么用?
寒风很快肆虐,包裹周身,冷的彻骨。
白若雪虚弱地喃喃:“沈郎吗?
我不是雪儿……我……我是西楚云崖州……潘家堡的小女儿,我是潘燕……爹、娘,我来与你们团聚……”
她脸上血泪纵横,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阮江月停在她和季长风的尸身之前,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然而到了这一刻依然无法抑制的心情有些沉重。
……
南陈和大靖人的交接结束了。
那带去的六十九个西楚人以及白若雪与季长风,全部死在了兰沧江边,半数以上的人投江尸骨无存。
他们曾将大靖百姓残忍屠杀,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如今他们死了,也被乱刀砍的头身肢体奋分离,曝尸在兰沧江边,任风吹日晒雨淋。
这是卢长胜亲口下的命令,为被他们屠杀的大靖百姓以及被虐待的大靖公主讨回公道。
死,对他们而言都是最轻的处罚。
阮江月与元卓一转回青阳关,一路上两个人都是沉默。
他们在北境待了多年,战场之上死人是寻常事,他们也都杀过许多人。
可今日死去的这一群西楚复国之士,却让他们不得不沉默静思。
强敌踏破国门,义士奋起高歌。
抛头颅洒热血,最终功败垂成客死异乡。
大靖国力强盛,征服四方。
西楚的今日会否就是南陈的明日?
到达青阳关口时,阮江月勒住马缰,转向元卓一:“先前说的方阵之事——”
“方阵那事——”
恰逢元卓一这时竟也朝阮江月开口,而且说的也是方阵。
两人目光一对,同时住了口。
顿了片刻后,阮江月说:“回头细聊。”
元卓一点点头。
如今之际,只能强我实力,以应对许多未知。
先前阮万钧提过铁盾、方阵、长矛可应对大靖人的铁骑,只是一直不曾练兵,如今必须立即商议展开了。
阮江月双腿轻夹马腹,驱动坐骑进关。
刚一进关口,裘镇海满脸兴奋地冲将上来:“少将军回来了了!告诉您个好消息,沈岩那厮我给他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