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陆之暮几乎是同时开了口:“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个故事……”
鹿禹稱就以这个姿势和一臂的距离盯着她,在再一次闪电亮起的时候表情被彼此看得更加分明。
他讨厌雷雨天。不知道为什么,陆之暮就是非常肯定这一点。倒不是因为害怕的样子,就是厌恶,她不由想起来自己那个雨夜找上他时他的全部反应来。
鹿禹稱一言不发,这让陆之暮心里很没有底,像是自己突然做了自己规矩范围以外的事,触犯了某些未知的底线。她自己尴尬的笑了一下,圆场:“或者跟我说说话也可以……”
鹿禹稱的黑发被灯光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他的脸庞一半棱角分明,一半在融进夜色中成了看不明的剪影,突然也唇角轻勾:“我可没有答应你这条。借机加条件也要在自己手里有筹码的时候。”
他看着她,声音比面色更深沉冷静:“陆之暮,我不是一个善良热情的人,甚至觉得善良和真情是可笑而多余的事情,你今天也见识到了。所以不用试图改变或者安慰我。”
陆之暮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忘了,鹿禹稱可是天才,他可是天生的心理学家,他的认人分析能力,不论是天赋还是努力都甩她千百倍不止。
鹿禹稱绕过她,从沙发后面往房间走,陆之暮有一瞬间的松了一口气,她刚刚都在想如果自己真的看对了鹿禹稱,那事情必然是尴尬而不可收拾的,而如果他真的答应陪她说话,她恐怕才是不知所措的那一个。但心里又有些微沉重,鹿禹稱这次真的揣测错她了,她即便想加上那个条件,刚刚那一瞬间也没存着那种私心的。
“陆之暮,晚安。”
她跟着他近在耳边的声音有些诧异的回头,却一下同他放大的脸庞隔得极近,他的眼中同她亮着一样的光,她因为急促回头,鼻尖擦过他有些凉意的鼻尖,只堪堪往后退了半分,便再挪不动身体。陆之暮只觉得自己脸颊连同整颗心脏都以不可控制的速度滚烫起来,这滚烫又急速蔓延。
鹿禹稱半弯着腰,脸同她的脸在沙发背上方几乎相贴,二人之间隔着个沙发背,他温热的呼吸几乎全部撩拨在她的脸上,同陆之暮的慌乱比起来镇定得多。
窗外雨势渐小,雷声也隔了很远,远到几乎听不见,鹿禹稱低声开口,像是呢喃,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陆之暮,明天早餐不要做鸡肉了,我不喜欢吃。”
陆之暮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却只看到他迅速远离的脸庞,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
脚步声在客厅里散落直到消失,陆之暮心跳如鼓,久久的无法平静。
隔了一会儿,她狠狠地把自己砸在沙发和软枕上,拿被子蒙住头,疯狂地扭了扭:她刚刚在一室静谧中对着鹿禹稱的话的回应是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大到两人的距离绝对清晰而深刻,啊啊啊太羞耻了啊!
那头的落地灯却突然被拉灭了。透过薄被的缱绻暖光突然消失,陆之暮立刻静止住,一动也不敢不动了。
被窝里的她死死地闭上眼咬上唇,欲哭无泪: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她果然学艺不精看错了鹿禹稱的情绪,他分明心情坏的时候有更多心思看她的笑话和出糗!
陆之暮不知道翻滚到几点才睡着,又不知道几点才艰难醒了过来。
她迷茫地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半天反应不过来今夕是何夕。
吸了吸鼻子,陆之暮刚准备抬手揉眼,突然一道白光闪进脑海,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脚往拖鞋里一塞就飞奔向餐厅。
里面,鹿禹稱穿着西装笔挺,气色红润发型一丝不苟,修长的指尖捻着吐司,桌上是黑咖,抬眸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一点没有意外。
而陆之暮头发蓬乱,睡衣皱巴巴,双目无神表情迷茫。她睁大了双眼和嘴巴,想死的心都有了:什么传说中的起个大早的丰盛早餐,什么想了一晚上要为自己雪耻的豪情壮志……统统都是……不存在的。
那头鹿禹稱优雅地擦了擦手,拨通了手机:“你可以进来了。”
几乎是立刻,门口响起了开门声和余响抱怨的声音。
鹿禹稱挂断电话,抬眸看她,一脸平静:“你不打算去换身衣服吗?”
陆之暮顺着他的视线瞟了一下自己睡衣上的褶子,脸颊绯红,几乎是在余响转身看到她的瞬间拍上了被她霸占的浴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