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于世总会在意些什么,对享有特权的群体来讲,想叫他们放弃特权,放弃既得,这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
东南的情况怎样,朱由校再清楚不过。
“照此来看,东南想维系安稳,恐是很难的事啊。”
西苑。
玉熙宫。
倚着软垫,御览所持密奏的朱由校,眉头紧锁的讲了句,这叫垂手而立的刘朝,心底难免紧张起来。
从两年前开始,他所领的大内行厂,就开始负责一项紧要事宜,即汇总自东南各处密奏密报,以定期将东南实况定期呈递御前。
这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
除了将各种密奏内容汇总,筛减其中重复性的内容,还要核准各项内容的真实性,对比前期的种种变化。
就因为领了这件差事,叫刘朝变得愈发寡言了。
“刘朝,你觉得东南诸省治下,会在如今这种动荡局势下,爆发一场席卷各地的奴变大潮吗?”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校合上所持奏疏,看向刘朝道:“就像汉末时期的黄巾起义,因为日益贪婪的盘剥与压榨,叫东南诸省治下的官吏、缙绅、商贾等群体名下奴仆,最终选择反抗。”
“尤其是在过去两载,朕记得东南诸省治下可涌现不少工坊主,他们为压低人力方面的开支,可都趁着当初那股乱劲儿藏匿不少人口。”
“皇爷…”
心跳加快的刘朝,面对如此询问,他不知该怎样讲,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但刘朝却也知道皇爷这一问,他必须要回答。
“皇爷,如果在东南诸省治下,那些想倒逼中枢让步的家伙,继续在各地鼓捣这些变数,恐东南诸省真会爆发成规模的奴变。”
刘朝压着心底的惊惧,毕恭毕敬的作揖道:“尽管皇爷派去东南的有司,在各地努力平稳着时局,将各项差事尽全力做好,可却无法改变东南是个火药桶的局面。”
“以钱谦益为首的那帮奸佞被抓,使得不少人都受到极大刺激,还有新一届内阁组建以来,在中枢做的一些决策,让东南那边的刺激更大。”
“不说别的,单单是西南推行的摊丁入亩,倘若有朝一日推到东南去,那些名下有大片土地的群体,利益就将受到严重影响,毕竟据内厂汇总的情况来看,东南诸省的土地兼并是很严重的。”
“这人啊,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朱由校听后,露出复杂的神色。
刘朝所讲的这些,他如何会不清楚呢,尽管以崔呈秀为首的廉政院,在过去凭借掀起的大案,逮捕了不少的人,查抄了不少土地,但这些群体所拥有的,跟整个东南比起来,那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不止是东南诸省,还有大明其他地方,土地兼并的主要矛盾,根本就没有得到遏制与缓解。
真要说有地方缓解的,那就是推行摊丁入亩的地方。
没办法。
谁名下土地多,谁今后就多缴税。
这谁受得了啊。
拿真金白银去购置土地,是传承许久在做的事,承平时期下或许土地所产,不会让投入收回来,但土地本身就是稀缺产物。
这也就使得很多人有了家财,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购置土地,以便于将这些家底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