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昭与朱氏妇人说完,便将后背喂入身后的雕花木椅之中,继续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的狼毫笔,一副我不着急的模样。
朱氏回想起刚才在刀口下的情景,吓得整个人更是哆嗦得厉害。
原本以为帮那些人办了事情,她便可以得了钱财离开尚京,不曾想那些人会在事后杀她灭口,如若今日不说,踏出这院子,她必然会再遭毒手。
乐青站在一旁,他见朱氏久久不开口,便逼问道:“你家相公平日嗜赌成性,早败光了你家里的钱财,近日如何这般有钱上凤翔楼大吃大喝,朱氏,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了吧。”
白日乐青去陈泼皮家时,只发现他家里还剩了些破旧的家具,以及盆盆碗碗,再无其他值钱的东西了,家中且是如此境况,那上凤翔楼大吃大喝的钱财是从何处得来的。
乐青将话说完,一双眼睛盯在了朱氏的身上。
顾惜昭却半点也不着急,继续把玩着笔杆子玩耍。
如今朱氏已经走投无路,不怕她不说出实情。
朱氏思想了良久,果然开口道:“公子,只要你能保证我的安全,我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终于等到了朱氏开口,顾惜昭用手肘支着木椅的扶手,然后坐起身子,啪嗒一声,他将手里的狼毫笔插入了笔筒之中。
“这是自然,只要在本公子的府上,本公子便保你无恙。”
顾惜昭只答应,在顾府保证朱氏安然无恙,最后能不能活命,还得看朱氏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樊家的人忙着杀朱氏灭口,想必陈泼皮的死,朱氏怕是脱不了干系。
朱氏却未太弄清楚顾惜昭的意思,听顾惜昭可以保她周全,便十分满意了。
她将这几日的事情想了想,方才与顾惜昭道。
“陈泼皮不是个东西,他好赌成性,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败光了,半年前,小妇人的孩儿染上了重风寒,小妇人千辛万苦才筹了点抓药钱,却被那杀千刀的狗东西抢了去,然后一把就在赌坊里输光了,可怜小妇人没钱给孩儿抓药,小妇人那孩儿就活生生的病死了,”话说到这里,朱氏已经是泪眼婆娑了,见她咬着牙齿,简直是恨毒了陈泼皮。
顾惜昭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全然像是在盯故事一样。
眼前的朱氏固然可怜,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只能怪她自己的命数生得不好,嫁了陈泼皮这样一个无赖。
朱氏想起过往的心伤之事,一时难掩泪水决堤,顾惜昭两道淡淡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也不催促她。
朱氏哭了一会儿之后,拂袖擦了几把泪花子,才接着继续道:“前几日,那杀千刀的欠了一屁股赌债,就预备将小妇人压给赌坊,好在那赌坊的老板嫌弃小妇人长得丑,并未要了小妇人,还将那杀千刀的毒打了一顿,那杀千刀的在赌坊被毒打一顿,回家之后,便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来解气,小妇人恨那杀千刀的,恨不得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朱氏说到这里,已经抑制不住对陈泼皮的痛恨了。
顾惜昭瞥见朱氏眼中露出的愤怒之色,大抵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他未出声打断,继续听朱氏仔细陈情。
朱氏恨得咬了咬牙,接着道:“有一日,一个蒙面的男人找到了小妇人,那蒙面的男人让小妇人嫁祸凤翔楼,说事成之后,便给小妇人一笔银子,送小妇人离开尚京,那蒙面男人将整个计划告诉了小妇人,当时小妇人恨透了那杀千刀的,索性便答应了。”
顾惜昭挑了挑两撇剑眉,打断了朱氏的话,他问道:“陈泼皮是怎样死的?你可见过那蒙面男人的长相?”
“那蒙面男人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妇人并未见过他的长相,”朱氏先回答了顾惜昭的第一个问题,随即,她垂了垂眉目,才接着回答第二个问题。
“那杀千刀的是被我亲手毒死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朱氏觉得十分解气。
“毒药是那蒙面男人给小妇人的,银钱也是那蒙面男人给小妇人的,那杀千刀好赌,好吃,见小妇人手上有钱了,二话不所便都抢了去,小妇人跟了他几日,见他日日上凤翔楼去大吃大喝,便挑了一日,偷偷在他的衣袖上撒了毒粉,那杀千刀的有个坏毛病,便是吃饭的时候,袖子老是掉进盘子里去,那毒粉就是这样被下在了饭菜里。”
顾惜昭听朱氏将事情的经过说完,便侧目扫了乐青一眼。
月青会意,将一张认罪书放在了朱氏的身前:“朱氏,你还是画押吧,若是你乖乖画押,我家公子还能保得了你一时。”
在朱氏陈述自己罪状的时候,乐青便提笔在一旁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
朱氏不识字,她垂目看着面前写得密密麻麻的一张纸,然后抬起头对顾惜昭道:“公子,小妇人画押就是,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小妇人。”
谋杀亲夫,这可是重罪,怎样救。
顾惜昭淡淡的扫了朱氏一眼,道:“本公子会在府尹面前帮你说说情,让你少遭些罪,”说完,便闭上了嘴巴。
朱氏眼神空洞的盯着地上的认罪书,认罪也是死,不认罪也是死,她到底该怎样做。
见朱氏迟迟不动手画押,乐青站在她的面前,冷声道:“若非我家公子出手,朱氏,你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你难道愿意就此被人利用,然后抵死不认罪,再让那幕后之人将你杀了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