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让听得好笑,道,“看你这话说的,赵大夫那般稳妥周全的人,有谁不放心呢?她那神仙养容丸,福姐儿她妈也买来吃着呢,一丸就十两银子,比金子做得都贵。赵大夫这钱赚得海了去。”
夏文正色道,“这是赵大夫自己的本事,也是她的才干,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忽又叹口气道,“你不知道,赵大夫行事周全是没差,她为人更好,可不知为何,我看她眼睛里总有许多伤心与悲怆,有时纵使笑着,也不见欢颜,岂不令人担心呢?我有时想劝一劝她,又想她向来沉肃,我不好贸然开口,也不知从何开口。”
纪让微微一叹,“女儿家的心事,你不知道也好。”
夏文笑,“好似让兄你知道似的。”
纪让道,“你在赵大夫药堂坐诊,又不是聋子瞎子,难道没听过楚家的事?”当初在边城游历,他虽未见过赵长卿,与楚渝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楚渝与赵长卿的事,当时还是李睿玩笑着说与他听的。那时的赵长卿还是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儿,转眼楚家烟消云散,赵长卿或许并未忘情楚渝吧。
听纪让提及楚家,夏文叹道,“毕竟事已至此,赵大夫也该想开一些,多爱惜自己才是。”
纪让笑,“有情有义的人,自然对谁都是有情有义的。大过节的你来我家,见了我不说问我好坏,倒是‘赵大夫长、赵大夫短’的说了这半晌,怎么,你看上他了?”
夏文脸上一窘,连忙道,“让兄这话荒唐,且不说赵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是我在药堂坐诊,也多是仰赵大夫关照。再说,赵大夫为人最是知礼厚道,咱们岂可在背后说她闲话,这岂不是亵渎了她?”
纪让闲闲一笑,“不是我说的,都是你说的。”
夏文只好不再说赵大夫,转而与纪让说起别的话来。晚上在纪家用饭不提。
待八月十六去药堂坐诊,夏文带了一坛子自己老娘腌的酱菜送给赵长卿,笑道,“赵大夫拿回去尝尝,这是我们蜀人腌的酱菜,与边城味儿不大相同,若是赵大夫喜欢,以后只管跟我说。”当然,凌二姐、赵良栋都有份。
赵长卿道了谢,“听说青城山的酱菜味道最好。”她记得夏文就是蜀中成都府附近的青城县人。
夏文笑,“我家原就在青城山脚下,在家乡时,夏天瓜果丰收,吃是吃不完的,各家必腌酱菜。到了冬天,早上佐以白粥胡饼,爽口的很。”
“青城山上风景肯定很好。”
“非但风景好,山上药材也极多的。还有道观、道宫、神仙飞升的福地洞天、有钱人家修建的别院,青城山可是名山。”夏文说着自己的家乡,一面手脚麻俐的整理了自己坐堂的诊案,提了炉上的开水壶沏了一壶茶,待得片刻给自己和赵长卿都倒了一盏。
赵长卿道谢方接了。
赵长卿回家尝了尝夏文送的酱菜,的确味道不错。
赵长卿给夏文涨了工钱,开始逐渐减少去药堂坐诊的时间,并不是不去,只是偶尔她会抽出些空闲去老太爷的别院里玩儿。老太爷的别院就甭提了,那叫一个气派,叫庄园更合适些。
飞檐阁楼掩映在绿意盎然之中,庄园坐落于山谷之中,少有假山堆砌,倒有一条清澈溪水自庄园流过,有几头小鹿在溪畔喝水,见有来人只抬头望一眼,便继续喝水了,理也不理。赵长卿赞叹,“真是神仙境地。”
远处还有几匹马在散步,赵长卿骑在马上问,“太爷,这些马也是骑吗?”
“当然是骑的。马总关在马厩里也不好,反正地方大,每天都要放一放的。”朱太爷笑道,“一会儿你挑一匹,我送给你如何?”
赵长卿笑道,“长者赐,岂敢辞?”
朱太爷哈哈一笑,继续带着赵长卿参观自己的庄园,“我这里有几套院子,除了我住的那处,你瞧上哪个就说一声,你随便住。”
赵长卿指了指临溪的一排四五间盖得颇是古朴的木屋道,“我想住这里。”
朱太爷道,“我先跟你说,后头还有更好的。”
“先在这儿住几天,反正太爷说随我住哪处都成,有更好的,还可以搬嘛。”赵长卿将身子微微侧倾,笑对朱太爷道,“我喜欢这条小溪,还有小鹿来喝水。”
朱太爷笑,“这就觉着好了,真是没见识的土包子,白瞎了好模样。”
赵长卿早不是什么害羞的性子,道,“人生得好,到哪儿都不会白瞎。我虽土,若不是模样漂亮,怎能得太爷青眼?”
两人有说有笑的骑马绕了庄园一圈,也花了将将一个时辰,赵长卿道,“以后我老了,就像太爷这样过日子。”
朱太爷笑的那叫一个得意,摸一摸唇上两撇小胡子,不遗余力的打击后辈,“你还差得远。”
赵长卿笑,“走着瞧就是。”
有丫环捧了水来,两人都梳洗了一回,赵长卿拍了一点花水在脸上,对着镜子简的化个小妆。朱太爷道,“头发梳的不好,衣裳更不好。”
赵长卿为方便骑马换的男人装束,头发自然也只是简单的梳了个男人发髻。赵长卿也不乐意总听朱太爷说她难看,道,“等明天我换了裙子就好看了。”
“你那些衣裳都不大好看,等我叫如娘来教你打扮。再给你做几身新衣裳,你才知道什么叫好看呢。”朱太爷自己是个大臭美,他又喜欢赵长卿,便很想打扮赵长卿。
赵长卿并不似朱老太太赏她东西时千般客气万般推辞,问,“什么衣裳?得先叫我看看。”
“自然要叫你看的,等你看了就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了。”
“就算我先时不大会打扮,也说不上是丑吧?”赵长卿身为女人,自然注重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