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侯只扫了一遍,就赶紧偷偷在手里把信撕了个粉碎,一堆碎纸捏在手里,总觉得扔哪都不安全。
刚行至池边,小丫鬟上前喊道:“侯爷!”
泰安侯吓得一哆嗦,一手的碎纸就掉到了水里,他气恼不已,抖着手,指着丫鬟道:“你你,你喊什么!”
小丫鬟自知惹了侯爷生气,不敢再大声,只得低头小声说道:“是夫人,夫人让侯爷过去一趟。”
泰安侯摆了摆手,道:“你跟夫人说,我眼下有个急事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
小丫鬟回去复命了,泰安侯探出身子往水里看去,大部分纸屑因为沾了水,缓缓地往水底沉去,仍有几片飘在水面上,泰安侯从树上掰了一根树枝在水里搅了搅,看着那纸屑都沉下去了,才扔了树枝,出门去了。
王氏正在屋里看账册,小丫鬟进来回道:“侯爷说有急事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
王氏疑惑:“哦?这档口会有什么急事?莫不是钦天监选的日子出了什么差错?”
小丫鬟道:“奴婢也不知道,王爷没说。”
“也没说去了哪里?”
小丫鬟摇头:“没说,不过看上去很急。”
“很急?”王氏皱眉,当下也没什么事能比女儿的婚事更急的了吧?又问道:“怎么个急法?”
“就是奴婢一见到侯爷,侯爷就急得把手里的碎纸都扔进了水里,没跟奴婢说两句话就急急忙忙出去了。”小丫鬟照实答道。
王氏越听越糊涂:“还有什么碎纸?”想起钦天监的人刚刚来过,便担心是不是女儿的婚事出了什么问题,想了想不放心,便起了身:“随我去看看。”
主仆几人到了池边,纪文敬不放心也跟了过来,池面上的碎纸早已沉到了池底,小丫鬟眼尖,指着池边的水草:“看,有两片纸沾到水草上了。”
王氏命人捞了出来,虽然纸被打湿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两片纸刚好能拼接起来,拼好后,显出了两个字——“思君”。
王氏骤然头皮发麻,她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想起丈夫常常有事无事便要去茶庄坐上一坐,而且去茶庄时从来都不带小厮。
以前倒不觉得什么,王氏只以为男人总要有些嗜好,就比如说有的人爱喝酒,有的人爱赌钱,也有的人爱逛青楼……相比之下,自己的丈夫只是爱喝个茶,已经是很好的了,所以她从来没有阻止过他。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胆小如鼠,自己在外“河东狮”的名号无形中也给了丈夫许多压力,所以她从来往这方面想过。
可现在再细细想来,许多事情都是疑点重重,再看看眼前这张写着“思君”二字的纸片,一切事情都昭然若揭。
王氏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纸片,指甲都嵌入到了肉里,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去茶庄!”
王氏此去,心中早有盘算,带了八个婢女,四个老妈子,护院也叫了十几人,一群人在前厅门口整齐地列队候着。茶庄那边她不常去,详细的情况不大了解,总之,人还是多带点好。
纪文敬见母亲脸色不大好,又看她出门这么大阵仗,心知不妙,连忙叫上了纪文海一同跟着。
大门一开,王氏的轿子在前,纪文敬与纪文海兄弟二人的轿子在后,下人们走在轿子两旁,后面护院们整齐地排了两列,这一行队伍行进起来占了半条街,浩浩荡荡往苑雅茶庄行去。
引得路人们纷纷驻足观看,大多不明就里,但看这气势,不由赞叹道:“泰安侯家的‘河东狮’出行的阵仗真是不一般!”
到了苑雅茶庄,王氏下了轿,纪文敬与纪文海两兄弟一左一右站在王氏身侧,婢女护院们在身后依次排开。
王掌柜一看这阵仗,吓得双腿发软,无需王氏开口,他就已经心虚了起来,面上带着极为灿烂的笑,一只手在柜台下拼命地扯那根连着后院绳子,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柜面上,手上力道不减,险些要把绳子扯断。
厅里的其他茶客,见此人来势汹汹,害怕牵扯上自己,尽数散了去。
眼睁睁看着王氏走了进来,王掌柜松开了绳子,在身上擦了擦手心的汗,笑着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夫人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王氏不与他闲扯,直直地问道:“侯爷呢?”
王掌柜照例要拖延一下时间,笑道:“夫人难得来一次,可想尝尝这茶庄有名的绿茗?味甘色淡,喝上一口满口溢香。”
“不必费心了,你只需告诉我侯爷在哪里。不过……你说与不说也不打紧,我可以自己找!”王氏说罢,便喊护院上前。
王掌柜看着那两排壮汉,头晕眼黑,连忙道:“侯爷在雅间,在雅间……小的这就领夫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