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在心头?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释,索性去追问他:“你是何时怀疑我?的?”
皇帝瞥了他一眼,目光所?及是铺天盖地的碾压,“替你看病的大夫是朕搜罗来的,你的病情什么时候有起色,什么时候痊愈,朕都知道。”
权弈的身子不由晃了晃,“看来我?一直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也没有信任过我?。”
皇帝说:“你的脑子是豆腐渣做的吗?朕那是关心你,难道你以为朕在监视你?你三年前?身子就已经调理好了,可你一直装病,朕以为你享受这种有人疼爱的感觉,便没有戳穿你。后?来大梁建立,你的病就好了,受封爵位入朝参政,朕以为你会是朕的好帮手,能替朕分忧,没想到你日日比朕还忙,忙着拉拢文臣武将,忙着到处与人攀交。朕问你,忙了那么久可有成效?最后?任你调遣的,不还是朕送到你手上的京畿驻军吗。”
这些话像巴掌拍在权弈的脸上,把他最后?的一点尊严都拍碎了。
是啊,忙了很久收效甚微,因为他没有战功,也不能服众,所?有与他交好的人,还是看在阿兄的份上。他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并不气馁,反正从未想过和这些人交心,等他接手了大梁江山,他们只要?向他俯首称臣就好。结果连这点自我?安慰到最后?也消亡了,他从来没有跳出阿兄的五指山,他的篡权,是他一个人的忙乱,细想起来真是讽刺。
他退后?两步,背靠在木栅上,无力地说:“你顺水推舟,拿我?试验满朝文武的忠心,那些让你看不惯的人,也趁着这次一网打尽了吧?”
皇帝说是啊,“所?以你也算有功,朕不杀你,给你找了个好地方颐养天年。”
权弈恼火,“我?才二十三岁,你管这叫颐养天年?”
皇帝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词,那就换换,叫圈禁怎么样?”
说得权弈再次张口结舌。
皇帝没兴致同他纠缠了,调开视线道:“闯下?了滔天大祸,就别再指望心里舒坦。朕在谯郡给你划了一块地,你上那里老实?呆着去吧,这辈子不得特赦,不许离开半步。”
权弈咬牙苦笑?,“你一直在计划迁都,只要?都城迁往关中,就能彻底让阿娘撇下?我?,是么?”
皇帝没有否认,“你欲图谋反前?要?是有这脑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了。”
权弈实?在受够了他的字字诛心,握拳道:“你能不能改改你说话的方式,每一句都像一把刀,把人扎得体无完肤。我?为何会走到今天,阿兄你功不可没!”
皇帝蹙眉道:“胡说,别为自己的贪婪找借口。朕以前?对你够好了,说话小心翼翼,唯恐刺伤你的自尊,军中的事?从来不在你面?前?提起。可你不知足,阿兄打下?江山,你安心受用就是了,结果你却想尝尝打江山的滋味。这一打,彻底把自己打进牢里了吧!”
权弈觉得心口生疼,实?在是支撑不住了,颓然?道:“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呆着。”
皇帝说好,转身便往外,但走了几步却听见他又唤了声阿兄,“能让我?见见朱娘子吗?”
皇帝回了回头?,“你利用了人家,还想见人家,难道想挨她的骂?”
权弈垂首道:“我?就是想见她,想为我?的所?作所?为,当?面?向她致歉。”
皇帝拧眉讥嘲,“你打算向她致歉,却从未想过向朕致歉,你可真是朕的好阿弟。你诡计多?端,朕看你是想哄骗她,让她陪你一起去谯郡吧。”
权弈的复杂心情,终于在他一桶接一桶的冷水浇淋下?,彻底荡然?无存了。
“阿兄,你上辈子肯定是只鸭子。”
皇帝语窒,担心再多?说几句会对骂起来,趁着彼此还有理智,体面?地一别两宽吧。于是负起手往甬道尽头?走去,边走边扔下?一句,“朕会替你把话传到的,人家是否愿意赴约,看人家的心情,你可别在背后?咒骂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