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随众人站起?身,手里举着杯盏,恭祝他新婚之喜。裴忌敬过众人又向她举举杯,就算曾有遗憾,也?掩入烟尘里,查找不见了。
傧相?陪着新郎官又走向下一桌,苏月便放下杯子同在座的告罪,“实在是?衙门中有要?务,不能等到席散。我先行一步了,诸位夫人慢饮。”
礼数周全后?从裴府退出来,回到车前时打帘往里看,车里的人正倚着车围子,借由一盏小小的灯笼看曲谱。察觉动静眉目一转,憋闷道:“怎么这么久,朕都快睡着了。”
苏月登上车辇说:“我也?没让你跟来啊,害得我席都没吃完。”一面提裙坐下,偏头?好?奇地同他打探,“你可是?欠了宝成公主风流债?早前她养在鲁国夫人府上,你到底和她有过多少?来往?”
要?是?换了旁人,必定茫然?否认,说自己与宝成公主不相?熟,谈不上来往。但权家大郎的回答永远直达要?害,三言两语就能消除她的困惑,“别怀疑自己,朕对?女?郎的手段,只有你忍得了。那个宝成公主矫揉造作,朕两句就能把她气死,她还有命撑到今天?”
多么强有力的证明,立刻让苏月打消了疑虑。看来是?宝成公主不知全貌,盲目的心仪他,自己也?实在想?不明白,家国都被他灭了,她怎么还能对?这仇人有好?感。难道是?这位公主舍小家成大义?还是?承认了他后?来者的身份?看来不光自己曾经很看好?亡国公主和新君的故事,就连宝成公主自己也?看多了画本子,差点弄假成真了。
皇帝毕竟是?警觉的,留神观察她的神色,“这厮对?你不敬?”
苏月说:“厮什么厮,人家是?女?郎。也?不是?对?我不敬,就是?有些看不上我罢了。毕竟她是?公主,出身尊贵,要?是?换作前朝,我这种商户女?得跪在她脚边回话,抬一抬头?都是?死罪。”
边上的人舒了口气,“好?在朕推翻了他们高家,否则你在她眼中是?商户女?,朕也?无?非是?个臭兵痞。不过这位公主到很有意思,自己都混成了糊家雀,怎么有闲心看不起?人?要?不是?朕把她指给李再思,她早就沦落进花街柳巷了,鲁国夫人可不会养她一辈子,一旦撵她出门,她能去哪里。”
苏月惆怅地抚抚膝头?,“想?来还是?怨你给她指了这门婚,那个李再思大她好?几岁,有儿有女?的,家里还有妾室。”
皇帝发笑?,“你当朕是?月老,还要?给她指个身份尊贵的青年才俊?这种人倒是?有,朕就是?现成的,只怕你舍不得。”
又来了,自打答应了他家的求亲,这人的极度自信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她满脸不以为然?,皇帝只好?难堪地清了清嗓子,“朕办事,不求别人圆满,只求有利于江山社稷。容她活着,就是?要?她成为拴住李再思的绳索,你是?不知道朝中动向,自打李再思娶了她,可比之前消停多了。若要?朝纲稳固,必得约束好?这些猛兽,否则他们就会生疑,既然?你能做皇帝,我为什么不能。”
说得也?是?啊,哪里来那么多的面面俱到。人做不到十分,有个七八分行走于世,已属上上乘了。
马车在街道上缓行,王侯将?相?居住的里坊一般都很清净,须得走上一程才到南北市。
越临近街市,外面越热闹,路上张灯结彩光线明亮,透过窗上的珍珠纱,映照进车舆内来。
苏月掀起?窗帘的一角,探身朝外看,纤纤的脖颈线条娇弱又美好?。她这个人啊,清朗朗的身形无?可挑剔,这种不经意间?流露的美,让身边的人不由垂涎三尺。
“你饿么?”她忽然?想?起?来,回头?问他。
他慌忙收回视线,“先前吃了兔子饼,不算太饿。”
“那咱们寻见阿爹的铺子,瞧了一眼再去找吃的,好?么?”
她说好?么的时候,俏生生的音调上扬,皇帝便迫不及待点头?,“好?,你说怎么就怎么。”
她抿唇笑?了笑?,吩咐淮州找济世堂,阿爹新开的药铺据说生意兴隆,应当很容易找到。如今市面上倒卖假药的不少?,百姓认定了国丈要?顾念名声,暂且会老实做生意,因此就算天再晚,也?有络绎往来的客人。
淮州把车停在了幌子底下,上来打开车门,苏月老远便看见阿爹还在铺子里,跳下车唤了一声。
辜祈年忙回头?,讶然?道:“这么晚了,怎么上这儿来了?”忽然?发现皇帝陛下跟在身后?,惹得老岳丈一阵忙乱,又是?备茶又是?备点心,客客气气地把人迎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