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夫人顿时一喜,“这就对了,听人劝吃饱饭,我定不会害了你的。”
当然,鲁国夫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丈夫没了,这辈子的依靠也就没着落了,再嫁未必能觅得良人,还不如好好巴结陛下。但陛下是男子,男子要做大事,总不能鸡毛蒜皮都去和他讨主意,亲戚要走得长久,就得同后宫中的人搭上关系。所以原破岩把宝成公主放在她府上,她尽心尽力地扶植了,可惜这条路眼看走不通,那就赶紧调转枪头,另外想办法。
老天助她,这不就有个现成的机会送到眼前了吗。看陛下的样子,早知道有辜家娘子这号人,旧恨也没那么恨,实则还有些旧情难忘的意思。只不过被拒过婚,下不了这个面子,但只要辜娘子悔不当初,痛改前非一番,不图皇后,挣个宠妃很有希望。如此一来,自己在后宫也算有了倚仗,将来子侄辈要谋个前程,也好有人替她吹枕边风。
这厢立刻积极地安排她去侍君,苏月虽打算试一试,但万一不成,也得给自己谋条后路。
于是央告鲁国夫人:“卑下听从夫人的安排,但也想求夫人救卑下于水火。若是陛下不接纳我,夫人能否助我和阿妹离开梨园,让我们返回姑苏老家?”
鲁国夫人略思忖了下,颔首说好,“如果陛下临幸了你,又不打算接你入掖庭,那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们姐妹接出梨园,另奉上盘缠,送你们回姑苏。”
一言为定,条件谈妥之后,就到了她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鲁国夫人直把她送到厢房外,朝里头指了指,示意她进去。
苏月一路上给自己鼓劲儿,也有豁出去的打算。其实脸面这种东西,在逆境之中一点都不重要,若是不靠自己争取,恐怕十年二十年,都走不出梨园去。
所以她半点都没有迟疑,推门便迈了进去。行动之快,甚至没让鲁国夫人有机会回避。
门扉洞开,门内的皇帝诧异地回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迈进来,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你做什么?”他疑惑地打量她,顺便摆了摆手,把正替他整理衣冠的内侍遣了出去。
苏月是抱着目的来的,但这种事真要拿到台面上来说,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犹豫了良久,她才支吾道:“陛下,您的衣裳换完了吗?卑下再替您换一回吧!”
皇帝说不必,“已经换好了,为什么还要再换?”
可她的视线却落在他的交领上,“卑下上次被关进幽室,是陛下来探望,给我送了蜡烛和木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卑下就想替您换衣裳。”
皇帝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想报答朕,就要给朕换衣裳?”见她虎视眈眈,居然有些心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衣领,正色道,“朕已经换好了,不打算再换,辜娘子的好意心领了,你出去吧。”
苏月说不行,“我现在不能出去……我与陛下说说话吧。”
皇帝看了看这紧闭的门窗,“你要和朕在这里说话?孤男寡女的,合适吗?”
苏月说再合适不过,其实她就是想拖延些时间,要是能骗过鲁国夫人,让她误会自己和皇帝发生了什么,那是不是就能借助她的力量,顺利离开梨园了?
可她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何许人。打她一进门,皇帝就料到了她和鲁国夫人之间有约定。那些小心思上不得台面,但不得不说很有趣,也勾出了他的好奇心,不知道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于是退后两步,他在榻上坐了下来。月洞窗上糊着玉纸,这种纸坚韧厚实,能阻隔大部分日光,因此这窗牖就像一轮模糊的月,在昏暗的室内发出微光。
他在月前坐着,玄色绣夔纹的袍服,衬得面目清白分明,像敦煌壁画上庄严的神祇。微微抬起头,视线在她脸上盘桓,淡声问她:“你想说什么?说鲁国夫人刚才吩咐了你什么?还是说说你暗中的筹谋,打算趁朕不备,陷害朕?”
苏月忙说没有,“我怎么能做那种丧良心的事,陷害陛下呢。我只是觉得鲜少与陛下有见面的机会,今日在鲁国夫人府上遇见,实属意外,心里高兴,所以想和陛下畅谈两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