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恼怒,喊的却是魏卿。
允魏相自辩,就是给魏相生机。
刘文圳心肝不颤了,老手背在身后摆了摆,立时有小黄门无声无息入内拾掇参本,屋里清爽了,屋外紧接着响起一阵扰人清静的踢踏声。
刘文圳有心凑趣,摇头笑道:“单听这木屐响儿,奴才就晓得是七皇女来了。”
说罢见昭德帝面露无奈,当即折身出屋,不一时回转复命,老腰深弓,“奴才竟听错了。来的是六皇子妃,说是有要事求见。”
昭德帝龙眉高挑,无奈变冷笑,“怎么?替仇家求了大赦恩典不够,还要亲自出面为仇君玉求情?这是施恩施上瘾了?朕倒要听听,她能不能说出朵花儿来!”
仇大人沉冤得雪已成定局,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朝廷效率一向感人,状告魏相纵容门生、构陷清官的仇君玉作为苦主兼原告,这会儿收押在三司大牢,和李掌柜关在一处,暗搓搓大谈生意经聊以度日。
昭德帝想起满大牢原告,龙袖又一甩,“让安安滚来见朕!”
语气超凶,喊的却是安安。
私下脱口仍是小名,足见皇上对六皇子妃其实宽纵。
刘文圳暗叹着直起老腰,却行退出御书房,亲自引念浅安往养心殿偏殿去,态度越发恭敬,“皇妃请随奴才移步。”
远山近水止步殿外,念浅安抱着计划书吭哧吭哧跨进偏殿,行礼行得歪七扭八,“儿臣请父皇安。”
昭德帝抿着龙嘴嗯了一声,刘文圳这才伸出援手,接过计划书双手一沉,好险没闪着老腰,“皇妃好文采,陈情书竟挥洒得这样厚这样重。”
念浅安甩甩爪子一脸懵,“什么陈情书?这是计划书。”
嗯?
不是来替仇君玉求情的?
刘文圳大感意外,忍不住和昭德帝互碰眼神,忙将计划书呈上,老眼和龙眼齐齐一瞥,各自牙疼似的暗暗嘶气:乖乖隆地咚,六皇子妃不但膝下有狗,还写的一手狗爬字。
“炭笔能写出什么好字儿?”昭德帝护犊子似的瞪刘文圳一眼,即觉好笑又觉嫌弃,“善堂计划书?既然费心费力写了这么多,怎么不让人重新抄撰一份儿?”
用毛笔估计能写到天地合山棱崩。
念浅安默默吐槽,眼见昭德帝一脸“善堂什么的关朕屁事”的矜持表情,心下秒懂,面上乖笑,“父皇许儿臣有什么说什么,儿臣就开门见山了。夏汛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秋雨又开始下得没完没了。今年雨水多得简直不让灾民好过。
京中倒是不少或官办、或民办的善堂,前者数量有限后者能力有限,且受灾的多在京外,想求庇护也进不了京城。京中善堂尚且如此,何况地方善堂。儿臣想求父皇一道旨意,允儿臣领头重整京中善堂,依照各地受灾情况并往年旧例,在地方各省兴办皇家善堂。”
昭德帝眼风一动,刘文圳就躬身道:“皇妃这话着实大善大义,却不该来求皇上。”
“我问过七妹了,她小姑娘家不愿揽事儿。”念浅安数给刘文圳听,“母后不爱管事儿,皇祖母年纪大了不好操劳。我想办的是皇家善堂,自然要皇室正主拍板,我份量不够,只能来求父皇了。”
不避讳七皇女,就是不避讳椒房殿。
六皇子妃走这一遭,竟真的只为公不为私。
刘文圳心里咋舌,不等昭德帝再有示意,就含笑退到一旁。
他惊艳闭嘴,念浅安口角剪断,继续叨叨,“如今朝中如何,父皇懂的。既然打着皇家这块金招牌,少不得动用吏部、户部、工部的人力物力。各部堂官儿臣可没资格指使,还得父皇给儿臣撑腰,要做就做到尽善尽美。”
如今朝中如何?
表面上运转正常,实则因魏相被告闹得人心浮动。
昭德帝翘着龙须冷冷一哼,“小六正办着大案,你倒是夫唱妇随,这是打定主意要办件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