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口嫌体正直,以前怎么发现孔震这么傲娇?
冷笑不下去的孔震:“……你找我何事?”
依旧笑盈盈的念浅安:“……关心一下魏相?”
她说的是真心话,自顾坐进回廊美人靠,指指对面,“站着说话腰疼,坐下聊。奈香阁的没落,你早有察觉,登闻鼓的事儿,你不知道我也没想过提前知会你。事发虽突然,但大有应对余地。凭魏相的智谋手段,不该毫无反击。”
她开诚布公,孔震低眉垂眼,抖袍坐上对面美人靠,脊背绷得笔直,“我早就说过,所谓忠奸无非是片面之词。老师科举入仕几十年,从来只忠心皇上,皇上不表态,老师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做了几十年敛财害命的奸臣,还不算轻举妄动?”念浅安只觉狗屁不通,“既然效忠皇上,就该为国为民干实事做好官。你身在朝中,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除了那些商户出身的平民原告,又掺和进多少忠良之后附议魏相罪状。”
孔震抬起眼,轻声道果然,“六皇子领三司会审不足半月,就收集了魏家于盐务、茶务、瓷器上贪污受贿的罪证,户部官员卷入其中,魏二因此停职待查,你帮着提供了多少暗账?这些魏家产业,当初你也有份参谋。”
“你也说是贪污受贿了,我可没有捏造假证。”念浅安不是来忆往昔的,不接当初只说当下,“这些证据至多断魏家财路,断送不了魏相性命。求给句实诚话,魏相究竟想要什么?”
孔震眼底幽暗更深,“老师总说,愿为皇上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念浅安顿觉父爱如山……体滑坡,魏父的心思好难懂,“撇开忠奸不说,魏相已是文官巅峰。即无法像武官似的凭军功封侯,经此一劫首辅之位也必定动摇,还能怎么鞠躬尽瘁?如今挨打不还手,事后还能揭竿造反不成?”
孔震忍不住骇笑,“魏四,老师终究生养你一场,无论如何你也不该拿老师贫嘴。”
念浅安深看孔震一眼,心底暗暗松口气。
或许,孔震不是不肯明说魏父想要什么,而是魏父真的没打算做什么。
不管魏父是何考量,至少被动的不是他们。
继发现孔震略傲娇后,她又发现孔震略难聊,果断结束鸡同鸭讲,“我约你见面,是想请你帮个忙。如果魏相有所动作,还请你送个口信给我。我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我。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律法上可凭污点证人酌情减罪,你现在帮我,就是间接帮魏相。”
她起身道别,“还是那句话,我只想拉魏相下马,并不想害魏家人命。”
若无从前情分,若非信她品性,孔震岂会在挣扎过后,仍送出装有钥匙和名帖的包裹。
他心底翻腾着苦涩,随之起身的动作似乎艰难,吐出口的话也艰难,“魏四,我实在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狠心的?说到底,你亲手设局害自己的生身父亲,即不孝又忤逆,你就不怕死后坠入阿鼻地狱?”
时下道德论,显然绑架不了念浅安。
她无谓而笑,笑得认真,“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我问心无愧,你呢?对魏相所作所为,你真的能做到问心无愧?”
孔震缓缓摇头,忽然笑起来,“若能做得到,我又怎么会同意和你合作?”
总算给了句实诚话。
真不容易。
这笑这语气,倒有点从前模样。
念浅安伤感三秒,掏出药粉借花献佛,“你要离京巡视卫所了吧?这药粉一气药倒七八九十个壮汉不在话下,送你防身用,毕竟魏相一党正处在风口浪尖上,难保没人趁机对你下黑手。”
下意识接过硕大药包的孔震:“……谢谢?”
以他对魏四的了解,这药粉本来是防着一言不合用来对付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