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长孙晏离感觉掌下的内力虽然已经自她的背后进入她的体内,却又逐渐被她的身体排斥,微微有些回暖的身子仍然冰凉。
见长孙晏离眉宇微凛,绯玉清楚晟王殿下向来都是从容淡定的性子,很少会有这样严肃皱眉的神情,可眼下,怕是苏姑娘真的出了要命的事。
徒劳的给苏落的体内送着真气,一次一次的送入再又被排斥回来,直到两名太医跟在侍从的身后走进来,恭敬的跪下身:“老臣给晟王殿下请安。”
长孙晏离没有看向他们,只又看了怀中面色如纸的苏落一眼,虽然此时以内力输真气来挽救她也已经算是徒劳无功,但十分的真气多多少少也能被她吸纳一分,即使她身上现在生命的征兆已经不多,但是能有一分的暖就还有一分的机会,便也就没有放开她,继续以手掌在她的背后。
同时长孙晏离道:“过来,救人。”
“是,晟王殿下。”
两名太医起身,恭敬的走了过来,先是看见昏死在他怀中的苏落的脸色,两个太医皆是怔了怔,忙拿出一块薄透的纱巾来放在苏落的手腕上,隔着纱巾仍旧能触到她身体的凉意,在诊脉时,两个太医便频频皱眉。
诊了一会儿后,太医又检查了苏落身上的各个能显现生命特征的地方,更以针刺入她鼻下的人中穴试图将她刺激醒,可她却仍然一动不动,身体软而无力的靠在长孙晏离的怀中,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
最后两个太医忙跪下身道:“晟王殿下,这姑娘是严重的冻伤,从外表的皮肤上来看虽然没有多少冻伤的痕迹,但因为姑娘在受冻之前刚刚浸泡过药浴,药随着热气已经侵入体内,未在体表停留,那时姑娘身上各处都是极怕受到寒风的,一旦被风给吹着,怕是就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听侍从说,姑娘是在殿外活活冻了三个时辰……”
太医说话时顿了顿,叹息道:“医书有言,低温与潮湿会刺激体表的经络痉挛,血流减少,姑娘也会随之无法呼吸,身体各处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泡过药浴后又直接受了寒的部位,几天都难以缓得过来。而姑娘现在心跳已经基本没有了,呼吸微弱,慢而浅,是十分严重的冻伤,并且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恐怕……”
“只须回答本王,能不能医?”长孙晏离目色沉冷的看向跪在榻边的两个太医。
“能医,但却需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能将这姑娘治好,而且很麻烦。老臣知道这位姑娘是殿下您仁心仁德的在斗兽场中救下来的死囚,只是不知殿下是否真的要苦心救她?这姑娘现在基本已经是半个身子都进了鬼门关了。”
听见太医这话,绯玉在一旁皱了皱眉,却是不敢插话。
的确,即使真的能救活苏落,可若是过程太麻烦,投入的代价也太大的话,殿下或许也就不会再浪费这个时间,毕竟他们能留在大夏国的时间也不多了。
之前好不容易将这姑娘内外的伤治好,用了不少天阑国极为贵重的名药,虽说这只是身外之物,在长孙晏离的眼里不算什么,但若是苏落这样翻来覆去的受伤病危,恐怕殿下对她的耐心也会逐渐消失。
绯玉悄悄的看向长孙晏离的神情,见他始终放在苏落背后的手已经移了开,似乎已经不打算再向她的体内灌输真气。
绯玉一惊,忙跪下身道:“殿下,谁都没有想到秀言公主会忽然出现在玉容殿,也没想到公主会百般为难苏姑娘,苏姑娘必然是不愿意这样添麻烦的,可是苏姑娘若是就这样死了,那未免也太可惜……”
长孙晏离淡凉的目光,无声无息的落在绯玉的脸上,看向她眼中那丝担忧和焦急。
绯玉抬起眼,眼中更多了几分哀求:“殿下,苏姑娘本就身世可怜,经过这一个月的相救,她终于快要恢复她本来的模样,偶然被公主为难了,她……”
话说到一半,绯玉抬起眼,见那两个太医都小心的看着晟王,像是也在好奇晟王会不会再救这个死囚一次。
“需要几日?”长孙晏离看着太医,眼神平静,看不出他是否打算再救她。
太医恭敬的回答:“回晟王殿下的话,以老臣拙见,若要让这姑娘受到极寒的身子暖回来,至少也需要泡在热水中六七日才行,而在这六七日中,在水中以干姜,白芨,防风,吴茱萸,黄柏等药材,其间姑娘若是能醒来,这命也就救回来了,而若是七天过后虽然身子暖了回来,但姑娘却始终没有转醒的话,那老臣也不敢保证姑娘的性命……”
绯玉一听,急忙磕头道:“殿下,奴婢愿意亲自伺候姑娘每日浸泡在水中,求殿下大发慈悲,再给姑娘一次生的机会吧。”
绯玉是跟在长孙晏离身边多年的侍女,本是个乖巧不多话的姑娘,此刻却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苏落百般央求,长孙晏离不冷不热的看她一眼:“绯玉,你可知本王救她为何故?”
绯玉红着眼睛答:“奴婢知道,苏姑娘还没有为殿下您做事,就遭遇这样的事情,殿下对她的耐心怕是已经不足了,可是救人救到底,昨夜会被秀言公主闯了进来,这其中奴婢也有疏忽,早知道秀言公主会来的话,就该让姑娘早早的穿戴好在殿中等着,这样公主也就不会找姑娘的麻烦。”
她话是这样说,可谁不知道,秀言公主若是想故意为难苏落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即使苏落任何事情都做的天衣无缝,公主也一样能找得到各种理由将她赶出去让她跪上这几个时辰。
长孙晏离又怎会看不出来绯玉这丫头话里有话,始终也的确是在怨怪秀言公主这番的“杀人之举”,只是绯玉不敢明说,怨言也只能包含在这么一句话里。
怀中的女子始终沉静不动的昏睡,身子冰凉,双眼紧闭,没了平日里那种隐藏在乖顺之下的慧黠与聪明。
若是真就这样死去,倒也的确是可惜。
“罢了。”长孙晏离轻道:“再给她七日的机会,活与不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