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了,陌浅选了条僻静的巷子,扶着觞羽慢慢走,可就算如此,还是被不少人看见了。
那些看见他们的人都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个不停,毕竟她一个女儿家,一大清早扶着一个落魄的男子走街串巷,便已十足招人非议,更何况,还是个瞎了眼睛的男子。
而且,还有人认出了觞羽,那一时间街头巷尾传遍了,甚至有人大老远的跑来看他们,一路的跟着,直到看她究竟是谁家的姑娘,敢如此的惊世骇俗,为落仙阁昔日的头牌赎身带回家。
恐怕到不了明天,整个卫风城的人都会知道,是这林府的女子,买了个已经致残的青楼头牌。
而明天一早,又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再次让整个卫风城沸腾。
陌浅知道,她又闯祸了,明日一早,白黎前来迎亲,怕是所有的人,都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到那时,那些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到那时,白黎的脸面……
可她有其他选择么?
陌浅小心扶着觞羽,他一身的伤,哪怕强撑着,也总有些摇摇晃晃的,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几乎每走一步,他那种下意识的恐慌,她竟然感觉得到。
如果,这真是她的罪孽……
待到刚刚进家门,家里人的反应,也在陌浅的意料之中,所有人都仿佛见了鬼一般,看着她将一个男人扶进了门。
陌浅随手关门,将那些窥探的目光统统关在了门外。
“姑娘姑娘,使不得啊!”钟翠匆忙迎了上来,焦急得几乎要跺脚了,“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明日一早白公子就要来迎亲了,你这个时候带个男人回来,这不是要打他的脸面么?”
觞羽突然动了,忽然甩开了她的手,踉跄着退了几步,摸索着就要开门。
陌浅赶忙拦住他,急切道:“你不用有所顾虑,我既然带了你回来,总也考虑过,不会因你毁了终身幸福。你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用在乎那些闲话,等他们说够了,自然也就不说了。你留在这,最起码能安然栖身,这个时候跑出去,无非又惹得他人欺凌……”
“终究飘零之命,朝不保夕,又何谈受人欺凌?”
“我若由得你受人欺凌,又何必想尽办法带你回来?”陌浅反问道,看着觞羽握在门栓上的指节微微泛白,忽然间倒也明白了,“我知道,平白无故寄人篱下确实难堪,更何况,又是我如今这种情形。但是,你只是暂时在这里,稍后我带你去个地方,或许你能在那谋个正经的差事……”
“我什么也看不见。”
“放心,我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有办法。”陌浅信誓旦旦说完,转头又对钟翠道:“你不必惊慌,此人白公子也认识。我只带他回来修整打理,之后会有更妥善的安置。”
“那……”钟翠仍旧为难看着她,可毕竟也做不得她的主,又看像个小厮道:“那你去帮把手扶一下,总也不能让你家小姐亲自动手,先将人扶去客房好了。”
陌浅见觞羽未动,又小心晃了晃他的手臂,恳切道:“不必顾虑太多,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你就当……你曾经教过我那么多,就当我也会教你点儿其他的,让你以后可以安身立命,不必受人欺辱,也不必只是寄人篱下做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