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晨起忙,罗公子那头不定在,你悄悄跟着我,咱们小心些。”
他应了是,听到罗公子三个字,面上没来由一滞,待到反应过来,当下也没多问。
“好,小姐走前头,我随后就跟上。”
说罢二人便开始行动,纪嫣仍拎了水桶。先一步抬脚出了林子,走回自己以往穿梭的小道。一路而去没见着旁的人,观察之余举止更加谨慎,心里惦记阿隽身上的伤。没肯耽搁,行得很快。
那小子机灵,就这么一步步跟上她的步伐。左顾右盼,在孰风寨混了半月比从前更加机警,为着她,不得不谨慎,前前后后,看了又看。
于是这一主一仆就这么调转路线重新上了北高坡,往婆婆的木屋而去。纪嫣熟门熟路,小鞋踩在山道上利落果断。身型灵敏,比起从前更加纤盈。小子看得出神,跟着走。来来回回几个兜转,不足多时就被带着回到屋邸。
轻手轻脚打开院门,抬步而过,昨夜洗的衣裳还挂在旁的支架上。门一开,随风而起,飘舞着一条改过的裙子,旁边还挂了那日问罗劼借的那套男装。
随她入门,阿隽的目光始终落在院子内。环视边上的情景,见到那几件衣裳,微微抿了唇。
那日见到她,她就穿的这身男装。被那匪寇一把扛出医馆,当时的阿隽见状立刻就想冲上去。只是旁边的铁老三拉住他,告诉他那是孰风寨的头子,不许他贸然生事。
他和纪嫣一块儿长大,哪会不知自家小姐的性子。跟那匪寇如此亲近,定是受了欺负难以启齿。阿隽很担心,自此之后再管不住自己,成日就想着怎么上北高坡来探望她。
踏入屋中,垂首锁上房门。阿隽是偷跑上来的,若让人知道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纪嫣顾念他的安危,不敢疏忽。关门后再朝窗外看了看,确定没旁的人经过,这才去到婆婆放药的柜子前俯身翻找。
一身凌乱的阿隽被安顿在旁的椅子上,就是那张前几日罗劼躺过的椅子。坐上去,怔怔地望着姑娘的方向,抬手拂去额上沙粒。
婆婆的东西放哪儿她最清楚,没过多久就翻出好几瓶药。有止血的,还有绷带。捧着走回,轻轻蹲在他的身侧。
见她如此,阿隽心里头突地空落落。不知是心疼还是担心,不知她过得如何,总见不得她这样,让人怎都放心不下。
自小一起长大,与其说是仆,不如说是姐弟。阿隽小她一岁,儿时二人时常相伴。后来大了拘于礼数,少碰面,但心里话仍旧可以说,也算相互信任的那种。
原以为离了家,那些过往今后都无法拾起。竟不知他能千里迢迢寻到土匪寨里头,为了见她当真不管不顾。
想到此,不再深思。撩开衣摆,露出一条结实黝黑的手臂。入眼之处全是淤青,瞧这架势不定身上还有。纪嫣看在眼里,不知如何下手。好半天后才忍了鼻酸,小心翼翼开始替他上药。
二人都没说话,久别重逢,心怀感触。
那些淤肿不知如何形成,左不过应了一个理。为了潜到北南山来寻她,的确吃了不少苦头。只是他闷着不愿多说,纪嫣心疼,自不敢再问。
无声的僵持,她埋着脑袋,用了好长时间才将药膏抹匀。凉凉地触在身上,沁入肌底,积的血带着未散尽的淤红。看了良久,擦了良久。
半响后待到腿上,阿隽忽地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去撩裤管。瞧他走起路来不甚利索,纪嫣一怔,眼里漾了泪。却见他夺过药退开些许,喃喃道。
“别擦了小姐,还是我自己来。”
她屏了泪,没肯露于身前。好半天后抹去,轻声。
“阿隽,你在山底下究竟遇上了什么?”
知道他历经坎坷,纪嫣倒只想问出所以然。奈何这小子打死不说,讪讪。
“能有什么,不就是平常人干得活,没事。”
说罢见她又要落泪,慌忙放下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