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的手停在被子上方,他收回手,猝然又伸过去,一把将被子抓起来掀到一边。
陈小柔的的手抠着床单,因为用力,手背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她的指尖泛白,正在不停颤抖。
黄单说,“姐,你你是不是在……”
陈小柔打断他,“你有完没完?没听到我让你出去吗?滚!”
黄单觉得,如果陈小柔把眼皮睁开,那里面一定是恐慌,她怕聂文远,还不止是怕。
走廊传来聂文远的喊声,黄单没有过多的停留,他往门外走,到门口时说了句,“哥跟舅舅谈了条件,他要去国外了。”
说完以后,黄单没回头,他带上门离开了。
门轻轻合上,病房里静了下来,陈小柔平躺着,呼吸很慢,她猛地一下就把床头柜上的杯子给砸了出去。
水杯撞到墙壁,在墙上留下一滩水迹,掉到地上时瞬间四分五裂。
这是陈小柔醒来得知自己少了一条腿后摔碎的第五个杯子,她却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歇斯底里,而是用被子把头盖住,躲在里面无声的流着泪,嘴唇抖的厉害。
“叩叩”敲门声突然响起,陈小柔的身子剧烈颤了一下,“谁?”
外面没有答复,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又喊了声,传来护士的声音,“陈小姐。”
陈小柔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她紧张的整个后背都湿了,没有人知道她在怕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护士进来给陈小柔看输液瓶,量体温,走的时候来了一句,“对了。”
陈小柔的心脏骤然就停了,她张张嘴,“什么?”
护士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酒红色绒面的小盒子,看起来是个首饰盒,光是看盒子,没看见里面的东西,都能猜到不是便宜货,“有人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陈小柔突然就跟见了鬼似的大叫,头还跟着摇晃,“我不要,拿走,快拿走!”
护士被病人的过激反应吓到,她一头雾水,“陈小姐……”
陈小柔瞪大的眼睛通红,泪水成线的流淌下来,“拿走啊!快点,你快盒子给我拿走,不行,扔掉,扔垃圾篓里,对对。”
护士有点害怕起来,她后退两步,打算去联系聂主任的人。
毕竟这个病人是聂主任的外甥女,来头大的很,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能够沾惹的。
陈小柔发现了,她大声阻止,输液瓶的架子被拽的大幅度摇晃,“不准去!把东西给我!快给我!”
护士人已经往门口那里挪步,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在面对未知情况时会做出自我保护的行为,可是出于自身的职业习惯,她还是在安抚,“陈小姐,你冷静下来。”
陈小柔先是在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她突然就去看护士,用很平静的口吻说,“你去找我舅,把东西给他。”
护士,“……”
她看过去的目光里全是同情,T城有名的大美人,竟然出了这档子事,腿没了,精神好像也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哪个男的会冲着这张脸把人给娶回去当祖宗给供着。
护士没有多待,赶紧开了门出去。
陈小柔抹把脸,她盯着门口,神情高度戒备,好像那里随时都会闯进来一头嗜血的凶兽,一只上门索命的厉鬼。
小年那天,黄单一大早就起来了,他被聂文远拉着一块儿楼上楼下的打扫卫生,迎接新的一年。
外头一片白,地上好像铺了张巨大无比的白床单,还是新的那种,颜色太白了,让人看了,会忍不住想趴上去滚几圈。
黄单不想滚,他拿着铁锹在门口铲雪,不觉得冷,反而出了一手的汗。
聂文远的喊声从客厅里传出来,黄单把铁锹靠在屋檐下,他换掉胶靴回屋,“怎么了?”
“过来扶一下椅子。”
聂文远站在椅子上擦灯,毛衣袖子卷上来一截,露出精壮的小麦色手臂,他的鼻梁上挂着眼镜,神情认真严肃,“扶稳了,别走神,你舅舅的年纪大了,容易闪到腰。”
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还没老呢,就开始卖老了,等到老了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黄单两手按在椅子两边,“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