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五十年代是北电毕业的,好歹还懂点,便想出这么个有点古怪的体验派技巧。
冯裤子觉得有意思,问:“您是说,我们就甭跟他说话了?”
“工作上的事儿,该说还得说,但平时扯淡闲聊,谁也不许搭理他。”
“那啥时候结束啊?”
“啥时候拍完,啥时候结束。”
“那个,老太太……”
许非琢磨琢磨,道:“您这法子是长期的,培养也得有个过程,这期间不还是不行么?我倒有个临场的技巧,能把他情绪带出来。”
“怎么带?”
“这东西不好讲,您要信得过我,我明天就试试。”
“……”
林汝为瞧了瞧他,“行,那你就试试。还有你们记住了啊,这是秘密,谁也不许告诉小胡。”
她抹身往出走,手里又扒拉扒拉,“钢子你哪儿订的饭啊,甜嗖嗖我可吃不惯,下回弄大酱!”
“诶,大酱,大酱。”赵宝钢撇撇嘴。
………………
瞎各庄距顺义不远,这座县城便成了剧组的落脚点。
收工早,就回市区,收工晚,就在县里唯一一家旅店对付一宿。器材什么的不用来回搬,就放砖厂,那打更老头瞪俩眼珠子,像查捕阶级敌人一样看着。
旅店很小,基本是大通铺,五毛钱一张铺。也没地方洗澡,累了一身臭汗,合衣往那儿一躺,前后左右的为男,整个人都升华了。
不知为何,许非第一次睡的时候,忽然想起《平凡的世界》里的某段情节。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孙少平去工地搬砖,晚上也睡大通铺。工友都不穿衣服,黑黢黢的身子,半夜起来上厕所,左跨一个,右跨一个……
挺神奇,反正稀里糊涂对付了一宿,次日继续开工。
上午这场戏,是拍劳改犯吃饭,周志明又挨欺负,被抢了新褂子,还被派去倒泔水。
场景便是在搭建的监舍,两排木板床,下面用砖头顶着,铺着破草席和薄被褥。开拍之前,许非和冯裤子又特意检查一圈。
“总觉着缺点东西。”
“缺什么?我看不错啊,该有的都有了。”冯裤子疑惑。
“就是该有的都有了,才显得人工痕迹很重……”
他来来回回的看,猛地一拍巴掌,“不生活,对,就是不生活!关景清?关景清?”
“非哥,什么事?”
那小子跑进来。
“两边给我钉根绳儿,再弄点破毛巾、破褂子搭上,带点水。”
“就是晾衣服呗?”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