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来窦家小半年,一直对窦昭很尊敬,却不像现在,尊敬中带着几分恭谦,显得很有诚意。
也许是因为自己救了宋墨的原因吧!
“你起来说话吧!”窦昭思忖着,道,“田庄里也没有别的人,你就放心让徐青在那里养伤好了。”然后让素心送了他五十两银子的程仪,“你们一路上要小心。我的人还没有回来,没办法护送你们回京都。”
陆鸣没有客气,把银票揣在了怀里:“这里离京都不过五、六的路程,有我护着严先生,定能平安到达。”他说话时的那种笃定,越发让窦昭觉得他是个高手。
窦昭叮嘱了几句,端了茶,送走了陆鸣,甘露进来禀道:“小姐,高兴回来了!”
一个月前,高升禀窦世英之命来接窦明回京都。
窦昭派了高兴随行。
她在厅堂见了高兴。
“小姐,路上很顺利。”高兴的身上还残留着雪花融花后的水渍,一看就知道他还没有落屋就先来见窦昭了,“七老爷还把我叫去问了小姐的很多事。”他咧着嘴笑,窦世英这样关心窦昭,显然很看重长女,他很为窦昭高兴,“让我带了很多京都的特产,说是给小姐过年的。”
窦昭向他道了声“辛苦”了,让素心去清点东西,问了问父亲的身体。
“七老爷很好。”高兴笑道,“每逢沐休都会去庙里和大师傅们讨论佛法,大家都夸七老爷佛法精深,连我们都跟着沾了光。”他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张平安符,“这是我去大相国寺玩的时候,那个知客和尚德福知道我是北楼窦家七老爷的人,送了我一张主持大师开光的平安符呢!”
窦昭愕然,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当年,大相国寺的主持福德方丈和大隆善护国寺的圆通法师是京都最负盛名的两位禅师了,一个能把死人说活,一个就能把活人说死,一个相貌堂堂,一个仪表出众,每当中元节的法会,大相国寺和大隆善护国寺前就挤满了去听佛法的妇人,据说等到两寺收香钱油的和尚抬着功德箱出来的时候,铜钱就会像雨点一样的落下来。
现在,大相国寺未来的主持还在做知客,但已经知道打点窦阁老家亲戚的下人了。而未来的大隆善护国寺的主持圆通法师呢,则暂住在窦家鹤寿堂,正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呢!
原来,命中注定的人,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已经有了交结。
不过,纪咏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呢?
自从那天他拂袖而去,她没有理他,他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窦昭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纪咏,外面突然传来甘露的声音:“纪少爷……”话音刚落,就转为了惊慌,“您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暖帘一晃,纪咏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他只穿了件青色的锦袍,头顶和肩膀还有落下的雪花,要不是他的表情异常的严肃,她只怕就要皱着眉大声喝斥他一番了。
“小姐!”紧跟在纪咏身后的甘露委屈地望着窦昭。
窦昭做了个手势,示意下去奉茶,然后淡淡地指了指身边的太师椅,道:“纪表哥,请坐!”
纪咏好像根本没有觉察自己有什么不妥似的,他点了点头,没有坐下,而是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淡漠地道:“我决定了,明天就启程去京都。在顺天府学那边租个宅子,闭门读书,参加明年的春闱。”
他来势凶凶,窦昭根本没有想到他是来告诉自己他接受了自己的劝勉,不由得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那很好啊!”她神色如常地道,“我在这里先祝贺纪表哥以有心想事成,金殿传胪!”心里却很想笑。
这个纪咏,就是认错,也要用副纡尊降贵般的口吻。
纪咏见状,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窦昭别过脸去,轻轻地咳了一声,这才忍住了快要到嘴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