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欢颜第一次见到哭泣的白若芙。
她蹲在地上,捧着君不夜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流,那伤心的模样,饶是欢颜看了,都会觉得动容。而君不夜坐在木椅上,微微垂眸,却是没有看她一眼。
欢颜不知道君不夜为何要替她挡下那一击,但却是明白,白若芙为何这般暴跳如雷!
她哭的这样伤心,这样懊悔,应当是爱极了君不夜吧。
她立在君不夜身边,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低头看了看,她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感觉。轻轻挣了挣,他松开了手,却是抬眸看着她,被烛火照耀的眸子闪烁着奇异的光。
欢颜不敢多看,蹲下,将手轻轻放在他的伤口上,体内阴阳二气运转起来,缓缓浸入他的伤口,血渐渐止住了,伤口也在肉眼可见速度中愈合。
白若芙惊了惊,看着一脸细汗的欢颜,才猛然发觉,她的医术,竟如此厉害!不用灵光术,却可治疗伤口。
这时候,欢颜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转头看向白若芙道:“白师姐,我的修为太低,接下来,你用灵光术替不夜师弟治疗吧。”说罢,她起身,走到了一边。
这是欢颜给她的机会!向君不夜道歉的机会!
她看向欢颜的眼神略微变了变,轻轻咬唇,运转起灵光术的口诀,只见淡淡绿光从她的指尖溢出,缓缓缠绕上了君不夜的伤口,慢慢的,狰狞的伤口开始愈合,只是速度却是比欢颜救治时差了不少。
她是金属性的灵根,运用灵光术只能说是勉强,不过好在欢颜已经治疗了个大概,接下来的事对她来说没有太大难度。
半个时辰后,君不夜的伤口消失不见,光洁的皮肤找不到一点瑕疵,除了破损的衣袖和暗红色的血迹外,根本看不出他适才受了那么重的伤。
从头到尾,君不夜都没有看白若芙一眼。
白若芙心如刀绞,就那样蹲在君不夜的身边,轻轻拉着他的手道:“不夜师弟,师姐当真不是故意的。你为何不躲开你明知道,我要伤的人不是你。”
“那你要伤谁欢颜吗”君不夜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她的面上,清清冷冷,隐藏着锋锐的寒芒。
白若芙一愣,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欢颜,倔强又不甘:“对,我要伤的是她!”
“为何”君不夜微微凝眉,语气更冷了几分。
白若芙咬紧了唇瓣不回答,神情却越发倔强!欢颜看着她,心头五味陈杂!她自问从未招惹过白若芙半分,她却始终想致她于死地,加上七岁那年玉殒丹一事,今日便是第二次了。
若不是君不夜替她挡下那一击,此刻受重伤的人就是她了。
她虽然心思单纯,但也不傻。纵然知道白若芙是为了君不夜才伤她,心头也有了怨气。她上前几步,看着白若芙道:“白师姐,欢颜虽愚笨,却也不愿任人宰割!我没有你高贵的出身,漂亮的容貌,也没有你绝佳的天赋。我样样不如你,可是尽管如此,我也有权利好好活着。”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是憎恶我!可同样,我也不喜欢你,你我以后大可井水不犯河水,还请师姐高抬贵手,不要再因为欢颜而伤及他人。”说完,欢颜从怀里掏出一瓶养元丹,放在桌上。
“不夜师弟,这养元丹能补你耗损的元气和精血,你记得每日早晚服用一颗。”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君不夜微微颔首,凝眸注视着她离去。
白若芙从未料到欢颜会用这般硬气,这般决绝,甚至带着几分警告语气和她说话,当即竖起眉头,站起身冲着欢颜喊道:“宁欢颜,你什么态度!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欢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沉着脸道:“白师姐请记住,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走到梅园里,随手扔出饮觞剑,御剑而去。
白若芙顿时有些傻眼,心中忽然有了犹疑。
那是欢颜吗是那个被她下了玉殒丹险些丢了命却一言不发不敢报复的宁欢颜吗
她暗暗咬牙,心中思忖着是不是该再使些手段,让宁欢颜知道知道厉害!
刚一回头,却对上了君不夜略显冷厉的目光。她忙收了心思,走到君不夜身边蹲下,刚要去拉他受伤的手,却被君不夜冷冷的躲开。他靠着椅背,眸子在烛光跳跃中忽明忽暗,浑身上下弥漫着疏离的冷意。
“不夜师弟,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白若芙双手扑了个空了,在半空僵了僵。然后又重新换上笑容,再去拉他的手。
这一次,君不夜没有躲,却在她碰到他的手时,突然暴戾的甩开了。
“不夜师弟,你——”白若芙险些摔倒在地,她震惊的看着君不夜。只见他侧脸看着她,神情漠然,和往日里所见阳光绚烂美好全然不同。
这一刻的他,浑身透着傲气,如同高高在上的王,正用看蝼蚁的目光俯视着她,疏离漠然。
“记住,事不过三!”君不夜声音和往日一般好听。可是语气却仿佛换了一个人,白若芙俏脸渐渐发白,她竟然在君不夜这样的目光和语气中害怕了。
事不过三!他指的是什么难道,是宁欢颜
而此时,重华宫上空,欢颜脚下的饮觞剑飘洒着淡淡火星,慢吞吞的往玉竹峰飞去。
盘膝在剑上,她俯视着重华宫的夜景,美好的像是一副山水画卷。可是她的心却像是泡在咸水里一样,涩涩的,难受的很。
抬起一只手托着腮,任由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这时候天色已晚,宫内大多数弟子已开始打坐入定,整个重华宫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得几声虫鸣。她修为不够,飞剑速度自然慢,看腻了四周风景,便抬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