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哪还有不同意的?挣钱就是给她花的,出来一趟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那还有啥意思。一家三口抬头挺胸走进不远处的食堂,可惜这点儿人太多,桌子全坐满不说,还有人端着碗站着吃呢!
幺妹踮着脚尖看玻璃橱窗里的菜品,一段段的鱼,一尾尾的鱼,一片片的鱼,红的鱼,黄的鱼,白的鱼……还有通红的大虾爬子……呜呜,她要馋死啦!
人类怎么能这么幸福呀
两个大人看她馋兮兮的简直可怜到家了,忙牵着她出门,哄道:“听话,咱们去前头看看。”
这么大个城市,肯定不止这么一家国营饭店,大河口都有两家呢。
可惜,顺着大马路走啊走,走了好久好久,再遇见的食堂都是这样人满为患。小地精的口水,都快把裙子流湿了。
眼看着已经走离了闹市区,再走就到河边了,顾学章赶紧找到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问:“同志你好,请问这附近哪儿有吃饭的地方?”
男人愣了愣,用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指着前方一片矮矮的红砖房说:“那里有工人饭店,不贵。”
谢过年轻人,他们赶紧走过去,又遇到跟他穿一样工作服的年轻人,有的骑车,有的走路,无一例外都很年轻,有几个甚至还顶着卷卷的头发。
幺妹忍不住小声的问:“妈妈妈妈,叔叔也能烫头发吗?”在她的意识里,只有女人才会烫,而且是尤雯雯那样的女人。
毕竟,这玩意儿既新潮,又有那么点“不务正业”的感觉,整个红星县也就尤雯雯一个人有勇气有地方搞,哪怕是思想非常新潮的静静阿姨,也不敢弄的。
黄柔也非常吃惊,这厂里只要是女人,都烫着一头羊毛卷,男人居然也烫头发?不过,从这样的打扮上可以估计,他们工资应该不低。
烫头可是极端奢侈的消费,没看尤雯雯自从她爸坐牢后就再也没烫过了吗?连一个中层公安干部都顶不住的奢侈消费,这群小年轻居然人手一份?
而且,幺妹还发现,不少工人胳肢窝里居然夹着个皮包,有黑色,棕色,可无一例外,都是长方形的扁扁的,跟她们前几天在百货门市部看见的一模一样。而那几个,可是市委书记家定的,其他人还抢不到的!
幺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她好想问问这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他们的皮包买作多少钱。
顾学章的吃惊不比老婆少,可他是男人,藏得住,若无其事的找到“工人饭店”,其实也不远,就在工厂门口左手边,里头依然人山人海。
一家三口刚站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去吧没位子坐,不去吧下一家不知又要走几公里,顾学章和幺妹倒是不成问题,可老婆身子骨弱啊。
“老板来了,赶紧坐,楼上有位,小刘给老板带路!”忽然,橱窗里伸出来一个胖乎乎的脑袋。
那是一个穿白色工作服的厨师,手里还拎着一口铁锅,锅里是“滋溜”冒烟的菜,他的眼睛被肥肉挤得只剩两颗蚕豆那么大,可里头的笑意却很热烈。下一秒,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跑过来,左一声“老板”右一声“老板娘”的把顾家三口迎上二楼。
幺妹全程目瞪口呆。
怎么说她也算跟着爸爸妈妈见过世面的小地精了,吃过的国营食堂不下十家,可从来没有一家这么热情,热情得都让她觉着不对劲。
跟一楼的人山人海比起来,楼上就安静宽松多了,水泥地板上支着四张桌子,其他桌都有人,只有靠窗那张桌子空着。小伙子把他们领过去,迅速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淡黄色的茶水,“老板你们吃什么?”
没想到也是普通话。
“哥哥你们有鱼和虾爬子吗?”
“虾爬子?”小伙子愣了愣,“虾有啊,看你们要吃什么口味。”
“可以做很多种口味吗?”小地精忍不住再次咽了口口水,原谅她是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小地精。
“有白灼的,清蒸的,蒜蓉的,麻辣的,龙井的。”
幺妹可怜兮兮的看向爸爸妈妈。黄柔心道,白灼和清蒸差别应该不太大,“那就一份白灼,一份蒜蓉吧。”石兰人爱吃麻辣,可外头的麻辣再好也比不上石兰本地的。
“好的,老板娘看看还要其他菜吗?”
“有鱼吗?”
“有,草鱼鲈鱼鲫鱼江团,清蒸红烧酸菜麻辣糖醋都有。”
幺妹“哇”一声,这品种也太多了吧,她从小到大就只吃过草鱼诶,还是煮汤的,他们居然能有这么多做法?她觉着,友娣姐姐真应该来广州学厨师。
黄柔点了清蒸鲈鱼和酸菜草鱼,三个人吃两鱼两虾,应该是够了,可她觉着闺女好容易出来一趟,还是多给她尝尝本地特色,又问还有什么特色菜品。
等小伙子报出长长一串菜名后,崔绿真终于知道广州为啥叫广州了,他们在书城可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呀,连听都没听过。这边的厨师真是太厉害啦!
本事大,又热情。哪像阳城市的,他们走进去都没人理睬的,在这儿花钱,哪怕贵一些,也花得更舒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