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绪思索片刻:“项目挺棘手的,确定不了回程的日期,应该会挺久的。”
“那真是可惜了。”
李雨游遇见闻绪后说的谎话,快比肩上自己二十多年说过的总和。
“走之前日程太紧凑,确实抽不出时间跟李医生喝酒,”闻绪跟他道别,“没关系,来日方长,有机会我偷偷带几瓶好酒回来,下次见面说不定给你点惊喜。”
告别倒挺像样的,两人在门口换着说法客套了许久。只是真正分道扬镳后过了短短两小时,闻绪的声音就以另一种方式跟李雨游重逢。
窃听已经进行了两周,除了深入了解闻绪的生活习性,知道他不爱吃海鲜、甜品,喜欢在晚上七点到九点进行锻炼,睡前喜欢挑点电影片段观看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收获。
在这期间,闻绪提起过李雨游两次,一次是在公司说“我有位朋友也是歌剧爱好者”,一次是吩咐贾助理在定期准备给各户人家的节日礼盒时,也给他的朋友李医生留一份。
大多数时间,李雨游甚至觉得闻绪是个无趣的人。
没有任何特定的爱好,没有起伏的情绪,工作上兢兢业业,但也不像其他企业家那样,动辄来一番演说陈述自己庞大的梦想。
偶尔闻绪会去见见他真正的朋友,这倒是让李雨游警铃大作的时候,他的朋友们良莠不齐,总会沾点富家公子的不良喜好,食色性也,也有喜好赌博、赛车和更下作游乐方式的人,但闻绪跟在杨骅店中一样,只淡淡听着,不排斥也不参与。
李雨游更剖析不出闻绪下药的动机是什么了。总不能是单纯忍受不了这桩婚事,虽然他日常表现倒真像个性冷淡,看电影看到肌肤相亲的甜蜜情节还要加速快进。或许在杨骅店里说的是真话,他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不过眼下比起动机,李雨游更担心一件事——如果闻绪此前真的循序渐进真的只是为了让安瑞昀身体逐渐承受这类药物,那闻绪会不会在出差前完成自己的“大业”?
刮了五天大风后,迎来一场剧烈的暴雨,大风大雨,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征兆。
说起来闻绪也算走运,今日雨停,他出差的时间定在明日,时间卡得刚好。
李雨游在这几天给窃听器改装了一番——加了个扩音器,不用再笨拙地抱着耳机发呆。因而此时此刻他可以一边听着闻绪跟贾助理的交谈,一边做自己的事。
贾助理正在汇报未来行程格外完备的安保工作,前几天黄议员的儿子在境外被原本销声匿迹的知名雇佣兵团队恐吓了,不知道出自谁的手笔,虽然事发地远在千里之外,还是弄得人心惶惶,有点身份的人出门时都带了装备齐全的团队。
李雨游正在梳理自己的计划。
目前看来监听闻绪得不出什么成果,他在纸上画了一个潦草的脉络图,上面是闻绪平日里接触到的人,公司下属,狐朋狗友,还有比较复杂的家庭关系。既然一条路走不通,他得从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漏洞。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重要的打算,要趁着闻绪离开的这段时间,把真相透露给安瑞昀。虽然会有风险,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安瑞昀身陷囹圄,好不容易等到闻绪出差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以利用时间差跟安瑞昀从长计议。
“明早真的不需要我送您?”
“你公司那边还有其他工作,不用为我分神。”
“行,那预祝您此行顺利,我这边二十四小时待命。”
听起来汇报完毕,贾助理离开了房间。二十分钟后又有人推门而入,李雨游猜大概是管家或者司机,这些生活琐事他翻来覆去听了无数遍,甚至得知了管家儿子最近爬树摔断了腿。
李雨游揉了揉自己坐得酸痛的腰,听见进屋的人说:“都准备好了。”
这倒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一愣,看着桌上那份粗糙的闻绪人际关系图,确认这个人的声音此前从未出现过。
“不错,”闻绪听起来相当愉快,“有什么意外吗?”
“没有。”
“今天天气如何?”
“无论什么天气都不会影响行动的。”
“话虽如此,天气好总会心情好一些。”
两人的对话让李雨游云里雾里。没等他仔细琢磨,闻绪再度开口:“今晚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