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都做将军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那个人笑着说。
绛城的郊区。
破旧的土屋中,
一个年轻的妇人,背着未满周岁的孩子,正扫着院中的积雪。
她听见了一些动静,抬头向院门外张望。
破旧的柴门,发出了咿呀的声响,门外是一片白雪的世界,空无一人。
阿娟叹了口气。
村中时时传来各种各样纷乱的消息,令人担惊受怕。
当初,真不该同意夫君出征。即便日子再苦,两个人能够相依相偎在一起,总是好的。
这么冷的冬天,也不知道阿元在战场上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娘亲,粟粥煮好了,我把弟弟抱进去吧。”年纪小小的女儿掀帘子出来。
却愣在那里,看着院门外惊讶的张大了嘴。
“怎么了?二丫?”
阿娟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
院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一身戎装,肩担霜雪,眼中含泪。
“娟,我回来了。”
“我来接你们。去汴州。”
“那里,有我给你们挣的田地,屋子。”
……
绛城平民居住的垢予街,一座两进的瓦房内传出了凄厉的哭声。
传达讣告的官员放下了千夫长韩深的遗物和赏赐,宽慰几句,默默离开了。
这样的人家,他们还要去好几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搂着自己年幼的孙子,放声痛哭。
她的媳妇却愣愣看着遗物中的一块蓝色花布,颤抖着伸出了那双被岁月磋磨得粗糙的手。
她的男人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动辄对她非打既骂,是一个令她害怕的存在。
但当这个男人不在了,她才突然意识到头上的天塌了。
在这个战乱不休的年代,那个月月给家中寄军饷回来的男人,是用自己的身躯给她们挣来了一份安稳。
她颤抖着手,摸了摸那块碎花土布。
那些传送遗物的官员说,这是韩深的战友的心意,是韩深临死之前的遗愿。
那个一生都没给自己买过东西的男人,却在临死之前想起给自己买这样一块布。
女人捂住自己的脸,不,我不能哭。
家里男人没了,我就要撑起这个家。
他,在汴州给我和孩子留下了田地,房屋。
我可以的,可以养活孩子,奉养母亲。
这个家不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