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中的事情,向来是宝珠公主说给程祈宁听,从未有人对程祈宁提起过有关当今皇后的事情。
在听闻了宝珠公主说如今的皇后娘娘想让李棠如嫁给太子之后,程祈宁只轻轻皱了皱眉。
宝珠公主见状,欢喜地摇了摇程祈宁的手:“念念你也不喜欢她对吧。”
程祈宁颔首:“不喜欢的确是不喜欢。”
只是她皱眉不止是为了这个。
李家作为皇后娘娘的娘家,在韶京风头正盛,不然李棠如在宫中也不敢这么有底气地找当今大楚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宝珠的麻烦,只是这皇后娘娘想让李棠如嫁给太子,她就不怕李家的风头盛过了头,引起皇帝的忌惮吗?
大楚皇帝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看他即位之后的一些手段便能知晓,而今京中有公侯之位的人鲜少有在宫中担任要职的,那些位极人臣之士大多都是草芥出身,可见大楚皇帝对那些世官世禄的家族的防备,皇后娘娘这样……就不怕自己惹怒了龙颜?
若是个与她们家完全无关的家族,程祈宁也不会想这么多,偏偏李家与程家是世交,日后若是李家出了事,必会累及程家。
再看一眼尚在欢喜的宝珠公主,程祈宁便知道宝珠公主从未考虑过这件事,倒是压住了心头担忧没有对宝珠公主提起,弯唇陪着宝珠公主笑着。
她知道,若在宝珠面前说她父皇疑心重,约莫宝珠是不会信的。
……
十日之后,祝氏依照着信上所言,在未时出门,到了东市的一处茶楼与写信的人会面。
东市不似西市,是只有达官贵人能来的去处,这里更多的是韶京的寻常百姓,韶京的百姓白日劳作,夜晚便来东市这边娱乐。
茶楼既在东市,免不了处在一片人声喧嚣的环境里头,祝氏向来喜净,听见了外头的人声丝竹声就觉得自个儿的头痛欲裂。
她这趟出来,只带了一个丫鬟,到了雅间的木门外面,便让小丫鬟停住在外头守着,自己推门而入。
雅间里面立着一张黄梨木四弯腿的圆桌,有一个穿戴秾艳的女人正在圆桌后面端正着身姿坐着。
祝氏想着这大概就是给她写信的婉才人,步履缓缓地走上前,福了福身子:“妾身给娘娘问安了。”
婉才人抬起眼来,看清了祝氏的容颜,偏了偏头:“可是东宁侯府的大房夫人?”
“是妾身。”
祝氏说完之后,婉才人点了点头:“夫人尽管坐下来便是。”
皇后娘娘告诉她这祝氏与她小叔子程子添私通,婉才人还以为这祝氏得是怎样的仙姿玉容,才能引得向来被人称赞品行高洁的程子添跪倒在她的裙下。
却不想今日一见,这祝氏虽说面容能瞧出几分清秀,可惜就可惜在年岁已长,脸上已经显露出了老态。
也不知程子添是怎么被这样一个已近老去的女人迷住了,还做出了悖论之事。
婉才人始终端着个架子,脸上也不笑,她抱起了面前的茶盏,姿势极其优雅地轻轻啜了一小口,又缓缓放下茶盏看向了祝氏:“夫人此番愿意过来,本宫很是心喜。”
祝氏淡淡笑了,笑容里有几分别扭与无奈,若不是她与程子添的事情被婉才人知道了,她才不愿意如约而来,面前的这位娘娘是如意了高兴了,她这心里却像是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娘娘只说请妾身到这里来,是为了让妾身帮娘娘做什么吧。”祝氏掩在宽广的袖子下的手不住地摩挲着一串佛珠,心绪十分不宁。
婉才人抬眸,这番脸上才第一次出现了笑意:“夫人既有良人,想来也想为自己的良人分忧解难。”
被婉才人调侃,祝氏的薄面烫得不行,头垂得低低的。
婉才人只在心里嗤笑了几句,亏皇后娘娘告诉她这祝氏是个把礼数看得比命更重要的女人,以她看来,祝氏会在自己的丈夫死后,与小叔子私通,算什么注重礼法?
实在虚伪。
婉才人心里鄙夷,却知道自己的事情需要祝氏的帮助,还是在继续同祝氏说话:“本宫想让你帮我做的事,做好了,不仅能让本宫把你的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提起,也能让你的良人高兴。”
祝氏愣住,看着一本正经的婉才人,不懂婉才人到底想让她做些什么。
婉才人定定地看着祝氏:“程家五爷不是一直都盯着侯爷的位子吗?”
她大笑:“夫人,你若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
回到侯府之后,祝氏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到小佛堂去了。
夜色正浓,祝氏又没有掌灯,却也没有因为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而放慢步子,反而越走越快,呼吸急促。
程子添正在佛堂里等着她。
看见祝氏踏进佛堂,程子添赶紧迎上前:“如何,那人让你做些什么?”
祝氏的眼中还满是惊惶,若说之前珠玑郡主只是想让赵氏过得不痛快,这婉才人却是想让二房一家都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