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妄叹出一口气,背靠着囚车木架,缓缓阖上双眸。
细碎阳光透过林间树梢头落下,肆无忌惮照在他脸上。
他的下巴瘦削,已然冒出青灰胡茬,唇色干白无血色。
沈修妄思索良久,伸出右手轻轻抚着摆在心口处的香囊,静坐无声。
林中聒噪蝉鸣侵人耳孔,愈叫愈热。
他闻着胸前淡淡的艾草香,心如止水。
数十里之外,一阵密集如鼓点的马蹄踏入巍峨宫城。
“报!”
“加急军情!”
“加急军情!”
数位守城兵齐齐打开宫门,马蹄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浓重血腥味混杂着汗味,叫人毛骨悚然。
太和殿,阴云密布。
皇帝火速召集一众大臣议事,说是议事,却是天威一怒,众人提着头胆战心惊听训。
“啪!”
赵贤将手中军报重重往御案上一摔,怒不可遏:“卫荀手下八万兵马,孙彧手下十万兵马,要军饷给军饷,要粮草给粮草,如今便是这般回报朕的!”
“区区南梁、北漠,一国病夫,一国莽夫,竟落入他们的围歼圈套!”
“本指望他们一鼓作气,连胜拿下,三日内竟节节败退,现已被对方反占两座城池,简直愚蠢无能至极!”
赵贤发泄怒骂仍觉不足,甩手掷下御案之上的铜胎鎏金珐琅镇纸。
“砰!”
底下五位大臣俯首跪拜:“陛下息怒。”
“息怒,朕如何息怒!”
赵贤龙袍宽袖一甩,背身而立,“如此这般竟还有脸派人回朝求援兵,莫不是要将整个大魏的兵马都调与他们二人!”
本以为北漠、南梁十数座城池已是囊中之物,现下竟被人反算计,赵贤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若非卫荀和孙彧尚且在外应战,怕是此刻已被他斩首示众。
天子雷霆一怒,几位重臣噤若寒蝉,只得继续跪地求他息怒。
赵贤站在御台高处,深吸几口气,胸膛因动怒而剧烈起伏。
御书房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一旁的太监总管蔡公公适时打破沉闷之气,捧着茶盏奉到皇帝面前。
捏着嗓子,轻声细语:“陛下息怒,北胡南蛮不过短暂萤烛之光,如何与陛下、与大魏日月之辉相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