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夫人遂朝女儿看了一眼,不作声。徐瑜心里不是滋味,婆母这话是针对她,在坐出嫁的妇人里她是最年轻的,按礼也是她起身侍候众人才对,可是这毕竟是二堂嫂的宴席啊,又不是自家宴客,免不了有些气闷于胸。
曲清幽看了一眼廖夫人以及委屈的徐瑜,心里叹息一声,她原本觉得廖夫人是个不错的婆母,可现在看来却有些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感觉,打圆场道:“二婶母、二姑姑还不尝尝这酒合口还是不合口?”
罗二姑端起来闻了闻,“嗯,有桂花香,而且还很浓烈。”小啜一口,香尖开始有些麻,然后就是一阵桂花香气在口腔里漫涎,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桂花酒能做到这种程度不容易,可见还是宫中藏珍品啊。”以往也喝过桂花酒,但那香是闻的,喝了后就很淡,不若这个层次感分明。
“二姑姑可是行家,她说好定是好的。”曲清幽坐下,招呼众人起筷,“大家可别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那是自然。”廖夫人笑道。
酒席过后,姑娘家们窝在一块儿聊着些诗词刺绣等事,而曲清幽则招待廖夫人、罗二姑、徐瑜坐在炕上闲聊。
“侄儿媳妇,你这肚子都大了起来,夫妻按礼也要分房睡了吧?”因为没有姑娘们在场,罗二姑说话也直接些。
曲清幽愣了愣,这二姑姑居然管她与罗昊闺房里的事,遂笑道:“这倒没有,夜里有些不方便的也还得唤他。”
罗二姑一听这话,皱眉道:“这不好,侄儿媳妇你年轻,我少不得要教教你,你身子粗,丈夫若在身边一时把持不住就会伤了你及孩子。要人侍候不妨宣大丫鬟进房在一旁侍候,按礼来说,你一怀孕就不适合同房了。”顿了顿后,状似关怀地道:“你也该为昊哥儿再找上一两个妾,这才是为人妻的本分,也才符合本朝礼教的规定。”
曲清幽听着罗二姑这状似循循循善诱的话,看来还是忍不住要来试探她了,执起茶壶给每人续茶,“找丫鬟在房里侍候我不惯,再说老祖母说过夫君今年不适宜再找一个女人,要不然有血光之灾。”说完,还掩了掩胸口显然有些被惊吓了,“二婶母也知此事的?”
廖夫人知道上回是婆母胡诌的,所以本没打算说出来,现在看着这侄儿媳妇当了真,喝了口茶水点头道:“侄儿媳妇莫当真了,上回是老夫人要拒唐家的姑娘,所以才谎称灵虚子师太卜了个卦,其实没这回事。我本也想提醒你来着,你二姑姑没说错,怀了身孕就该贤良地为丈夫纳上几个妾,这才是为人妻的本分。”
徐瑜听了这婆母的话,顿时有些同情地看向曲清幽,原来怀孕了与没怀孕都一样,纳妾都是头等大事,顿时心里倒觉得宽松了不少。
罗二姑点头道:“二嫂是过来人,自也是明理的。侄儿媳妇还是考虑一下这事为好?对了,那唐家姑娘是怎么回事?”忙抓着廖夫人问个究竟。
廖夫人也不疑有他如倒竹筒似地一一说出来,然后又笑道:“这个女孩发花痴发得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女孩怎能进我们罗家大门,亏她还整日做白日梦,现在还不是嫁到南昌国去了。”
“这样的女孩儿确实不像公候千金的行事作派,我觉得粟太妃选她还是选对了,只是希望她到了南昌国去莫丢了我大夏国的面子就好了。”罗二姑道,然后又看向曲清幽,“要找也得找个好的,即使身份没这么高,但一定要知书识礼,这样才能侍候好你与侄儿。”
曲清幽轻笑道:“现在听了二婶母说是胡诌的,我这心啊才定下来,要不然总觉得心里有块石头压着怪不舒服的。只是毕竟以此为借口推了宁国公府,若这个时候迎新人进门,岂不是打了宁国公府的脸面?”
罗二姑没想到这侄儿媳妇倒是反应快,不过这话也说得让人无从反驳,“嗯,侄儿媳妇思虑倒周全,不过这事搁搁也无妨,只是听二姑姑说的,赶紧分房要紧。”
曲清幽笑笑,“三纲五常,二姑姑也是了解的,这话我不好说,哪有妇人指挥丈夫的?岂不是乱了纲常?我还是听夫君安排吧,他说分那就分。”她把这事推给罗昊,由他去应付这管过了界的二姑姑。
罗二姑又愣了一下,随后茗了口茶水,道:“二侄儿媳妇倒是个谨守礼教的人。”
“二姑姑谬赞了。”曲清幽谦虚地笑了笑。
天色将暗之时,这宴席方才散去,曲清幽起身送客出门,徐瑜临走前还拉着她的手悄悄地道:“昊二嫂子,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唉,我们做女人的难啊。”
她这话听来颇有些感慨,曲清幽遂也笑道:“确实是这样。”
徐瑜又拍拍她的手安慰了一下,方才在婆母的催促下坐上了骡车离去。曲清幽看到客人都走光了,这才由鸾儿扶着她返回内室。
周嬷嬷一面吩咐下人把屋子收拾好,一面对曲清幽道:“二奶奶,这二太姑奶奶管得真宽,手都要伸到奶奶的卧房里了。”
“就是,婢子听她说那些个话,恨不得拿针缝了她的嘴,哪有这样的太姑奶奶?”茜红把牛奶端了过来摆到曲清幽的面前。
鸾儿拿起放在篮子里的小衣服又做了起来,道:“二奶奶,我看这二太姑奶奶带来的姑娘都没个好的,尤其是那个身穿玫瑰红的兰姑娘,一脸的狐媚相。”
鹃儿原本想踏进暖阁的脚又缩了回去,虽然她重回了大丫鬟之列,但是并没有被鸾儿等人真正重新接纳,一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事,脸红了红缩回脚放下帘子转身出去了。
夜里,曲清幽笑着把这今天发生的事说给丈夫听,“哎,到时候这个二太姑奶奶找你说这事,你可不许应了她。”
罗昊拥着她,道:“放心好了,不会答应她这种事的。”他才不会蠢得去答应这样一件有损自己福利的事,只是对这二姑姑颇有些失望。
翌日,殷雅兰就登门拜访,曲清幽迎她进来坐到炕上道:“兰表妹前来可有要事?还是下人招待不周?你跟我说,我自会派人撤了她的职。”
“没有。”殷雅兰拿起小篮子里的衣物道:“我昨儿见二表嫂做的绣品手艺不错,想要向二表嫂讨教一番。”
曲清幽看着她拿这个当借口,忙拿起那小衣服道:“哎呀,倒是让兰表妹失望了,这些都是我这儿的大丫鬟做的,要不我派她到你那儿侍候一段日子,你和她切磋切磋?”
殷雅兰愣住了,她并不是想要讨教什么刺绣功夫,而是想与她拉拉关系,昨儿嫡母才和她说,要她想办法接近这个二表嫂,她迟些就开口提纳妾的事。
曲清幽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朝鹃儿道:“鹃儿,你的刺绣功夫最好,这些天就到竹林苑里去侍候兰表妹。”
鹃儿屈膝道:“是,二奶奶,兰表姑娘,我这刺绣功夫不大上得了台面,没曾想还得到了您这样的称赞。”
殷雅兰悻悻地笑了笑,又找了些话题来聊,没一会儿,外头有管事婆子来回话,曲清幽忙让她进来,结果一说就大半个时辰,顾不上她。她一人坐在那儿颇有些尴尬,待曲清幽喝口牛奶之际,起身道:“二表嫂,您有事先忙,我还是先回去了。”
“倒是我怠慢了兰表妹,鸾儿,送客。”
殷雅兰咬了咬下唇被鸾儿送了出去。
再过两天,殷雅兰又笑着登门,这回说给未来小表侄儿做了几件小衣裳,让曲清幽笑纳。
周嬷嬷先曲清幽拿起衣物看了看,“布料不错,不过兰姑娘你这女红可就一般般了,难怪你会说鹃儿的手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