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老薛给姜婉凝讲着一个个故事。
“等韩殇颖也死了,他们的孩子也都自立门户了,我就继续云游。游了十几年,这才遇到我的三弟子。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还寻思是个乞儿,后来才知道,他居然还是个富家少爷,叫肖洛安。是因为竹马家族没落,家里想退婚,这才连夜跑了出来。这傻小子,出门在外金银都不带,闷头就往外走。”
“我本想结个善缘,带他去找他的竹马,毕竟那年月,这般深情也算罕见。但可惜这傻小子人家家在哪,哪条路都不知道。就知道人家闺名叫乐茵,全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我上哪给他找。这死孩子还能吃,一顿饭吃三碗饭。赚钱的本事没有,吃饭的本事一个顶三个。”
姜婉凝眼皮都开始打架了,但也听的真切,咯咯笑。
“后来,我就带着他街边卖唱,赚点饭钱和盘缠。这小子唱歌五音不全,他一开嗓子,人全散了,我就让他吆喝,我唱。就这么找了两年,还是没找到,这两年我本想教他修仙的。但可惜这孩子五音不全不说,灵根也不全,脑子也不灵光,只能做个体修。好在他确实体质不错,体修也确实是个好苗子。”
姜婉宁强打起精神:“后来呢?找到了吗?这个叫乐茵的女孩。”
老薛嘴角翘了翘,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神暗了暗:“我本想劝他放弃的,天下女子这般多,他这么深情人家说不定早就嫁人了。但他说哪怕她已经嫁人了,自己远远看一眼知道她过怎么样也值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便也不好再劝。就这样又找了半年,居然还真让我们找到了。”
听到这里,姜婉凝迷迷糊糊的眼神亮了亮:“那她嫁人了吗?”
老薛笑了笑,感叹:“这傻小子也是傻人有傻福,那姑娘都是十九了,在那个年代都算是老姑娘了,但还是没嫁。她明知道肖家退了亲,但就拖着不嫁,日日盼着这傻小子来找她。哪怕是他变了心,也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才死心。家里人骗她说他早已成亲了,她也要等。”
姜婉凝知道两人终于等到了对方,自然是高兴的:“那我现在算不算老姑娘?”
老薛拍了拍姜婉凝的脑袋:“你在师傅这里永远都是孩子,所以婷婷不急着嫁人,婷婷要嫁一个对你好一辈子的人。”
姜婉凝感觉大家都会对自己好一辈子,但她已经知道自己不可以和这些人结婚了。想了想龚少阳,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对自己好一辈子,自己不敢和师傅保证,所以只能岔开话题:“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老薛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后来肖家小子去提亲,乐家自然是喜欢这个孩子的。虽然也知道肖家长辈的事和孩子无关,但实在是肖家做的太绝,乐家还是没答应这门亲事。给了些盘缠,就想让两人了了这段情分。”
姜婉凝有些不开心,但感觉不是乐家的错:“肖家也太坏了,他们两个也太可怜了。”
老薛叹了口气:“那么大个人家,你以为真看不住自家少爷?肖家站错了队,他走的第四天就被抄了,全家入了狱。”
姜婉凝沉默了一会,没再提出想法,只是认真听着。
“后来乐家姑娘要和他私奔,我帮了忙。两人没有文书,不能去官府求婚书。没有高堂,就拜的我。乐家也明白怎么回事,没再出来找人。两人婚后第二年生了个儿子,和那傻小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听到这里姜婉凝松了口气,以为故事就到此为止了。谁知道师父又开口了:“可惜好景不长,两人婚后日子就过了三年。孩子刚会叫妈妈,乐家姑娘又怀了孩子。但她的一个姑姑多事,自作主张报了官,想把人找回去。结果人没接回去,按着律法,未婚生子,浸了猪笼,带着腹中孩儿一尸两命。大儿子送回了乐家,肖家小子一夜白了头。想寻仇又不知道该寻谁,人家姑姑也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人找回孩子,毕竟那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姜婉凝只觉得心口有些发堵:“师父在为什么她会被抓走?后来肖洛安怎么样了?”
老薛叹了口气:“时也命也,肖家小子怕乐家姑娘生孩子亏身子,要去找些补药。我自是陪他一起去,把乐家姑娘拜托给邻家的刘寡妇。但毕竟只是一介女流,民不与官斗,她也斗不过。等我们赶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沉塘了。我们把她的尸首捞了上来,埋在了他家的院子里。原本洛家小子活过百年不是问题,但因为这事,不出两年便没了。”
姜婉凝感觉目前讲的故事都是悲剧,有点不开心:“师父的弟子没有善终的吗?”
老薛尴尬一笑,不是没有,但是不多:“四弟子是个邪修,但还算良善,从不草菅人命。为人也不张扬,也没什么正道人士找他的麻烦。”感觉这么说好像显得他人很好似的,老薛赶紧补充:“但这人好赌,但赌品还差。家里那点银钱,全被他斗蝈蝈、斗鸡、赌狗散差不多了。一辈子找猫逗狗,寿终正寝三百七十三岁。”
姜婉凝困唧唧的笑了笑,总算有个好一点的故事了,她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五弟子是个道士,这小子天赋才叫诡异。他还是襁褓那么大的时候被我捡到了,教了他二十七年,还是个普通人。我还以为捡了个憨货,没想到这小子突然开了窍,从凡人到出窍期就用了一下午。他是个清冷性子,不善与人交流,见人就不敢说话。清修一辈子,听说五百二十一岁寿终正寝,和我的七弟子前后脚走的。”
“六弟子平平淡淡的,是个大夫。花了十几年就学会了半本医术,别人叫他神医我都替他臊的慌。他小病不会看,只会看大病。别人来找他问诊,小病的时候诊不出来,等人养成大病了,他再去手忙脚乱的治。后来找了个土匪婆,给人家土匪看病,吃了一辈子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