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肩上传来锥心的痛楚,她咬牙忍着,旋即循着记忆里的路途朝山下走去。凹凸不平的雪道上,她的步履有些踉跄,却也不曾有片刻的停歇,那一身沾染了鲜血的红衣在山风中飒飒飞扬,宛若一只浴火重生的凤。
那一日,她走了那样远,远到山巅上的沧澜消逝成透明的稀薄,远到地面上可以看到鲜艳的芳草野花。半山腰上,她蓦地停住了脚步,疲倦至极的喘息,两肩上的伤口早已不知何时迸裂,止不住那些腥热的血液渗出。
这是哪里?
有些错愣地看着眼前的草地,她良久回不过神来,只知这里原本该是条河流的。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她记错了路了?
地宫三年,之前的两年……加起来五年。蓦地明白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沧澜的路径已经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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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亥时,暗夜宛若泼墨般笼罩着中原大地,天边零散地点缀着几颗星子。高耸入云的山峰将大半的月光遮掩了去,徒留一片的黑魆。行在其间,偶尔可以听见道旁的林子里传出几声鸟兽的鸣叫,在寂静的夜里刺耳极了。树干上,几只猫头鹰静静地蹲守着,其中一只蓦地飞身朝地面掠去,但闻草丛里传来阵阵老鼠的哀叫声,遂被初夏的晚风吹传了好远。
山道的拐角处,女人略有些埋怨的声音响起,“哎,都怪你,非要留在老郭家吃饭,这下可好了,这么晚才回来。”
“你看你,我们兄弟俩难得见一面,多喝几杯无可厚非嘛。”嘴上这么说,男人也觉有些理亏,旋即又冲女人讨好地笑,“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么?明儿我就去老王家的店铺里给你打一副银耳环,当做我给你的赔罪礼,你说好不好?”
“好什么好?咱爹的病可还没好利索呢,这钱能省则省,我可不要那闹心的银耳环,把这钱留下来给咱爹买些补品也好。”话音刚落,那只明亮的灯笼率先拐过了山角,然后便是年逾五十的牛氏夫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质朴善良。
有些害怕地看着黑乎乎的林子,牛大婶不由握紧了丈夫的手,“当家的,我听人说山里的妖怪最爱在夜里的时候出来了,然后就藏在树林里,把过路的人全都抓回去抽筋扒皮,一口一口地……”
闻言,牛大叔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你也信?再说了,咱们平日里不做亏心事,妖怪真要抓人来吃,那也应该先抓那些大奸大恶的坏人才是。”
“说的也是。”神色稍稍轻松,牛大婶还没走几步,蓦地又紧张起来,“当家的,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嘿,不就是你在这里疑神疑鬼的声音么?”
“不是啊,你仔细听听,好像是人的脚步声!”
“哪有?这山道上只有咱们两个人嘛。”
眼见丈夫不信,牛大婶气的拧了拧他的胳膊,“我没和你开玩笑,你好好听听!”
“我听就是了,你先放开我的胳膊。”疼的五官扭曲,牛大叔妥协地侧耳听了听,不期然一阵“嗒、嗒——”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委实惊了他一跳!居然还有别的人走在这条山道上,该不会是山贼歹徒吧?
忙不迭将妻子护在了身后,他壮着胆子挑灯环顾周遭,不期然前方有抹人影出现,踉跄地朝他们这边走来。见状,他强迫自己大喊出声,“喂,前面的是谁啊!”
“咳!”掩嘴咳着,那抹人影终是现在了盈盈的灯光下——最是那一抹惊心动魄红。略有些凌乱的发下,女子的脸竟是比纸张还要苍白,只觉有着不尽的疲倦。她生着一双罕见的红瞳,双肩似是受了很重的伤,却仍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坛子,腿脚因为漫长的跋涉早已肿胀不堪。
两相对视,牛氏夫妇几乎忘记了恐惧,他们久久地看着女子,不晓得她为何成了如此模样,她的气息几乎轻微到叫人听不到的地步,要不是看到她的胸口有微微的起伏,他们真要以为她是只夜游的山鬼了。
“当家的,怎么办啊?”压低了声音,牛大婶有些不忍心看了。
“我也不知道啊。”亦是无法,男人又看了一眼云七夜,但见她的血瞳盈亮,旋即猜测道,“姑……姑娘,你是番邦人吧?那个……你是不是遇到歹人了?要不要我们帮你报官啊?我们……”
眼见他问不到重点,牛大婶有些急了,当下便打断了他的话,“姑娘,你是被谁欺负了?瞧你伤的,我们带你去看大夫吧!”
摇头,云七夜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坛子,强忍着痛楚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离苍流可近?”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喏,这里是庆历,离苍流的边境还要十几日的马程呢!”
庆历?不禁一怔,云七夜旋即猜测了出来,“皇上可是阴氏?”
“是啊,就是前朝的阴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