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疼痛抬眼,她只觉眼睛蓦地刺痛,嘴唇已经先她发出干涩的声音,“……咳!你啊……呵……你……”
“呵。”他只是笑,一个极是柔软的笑。
黑暗中,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素色的衣衫在空气里轻轻震颤,宛若一个轻轻一碰便能破碎的梦。
——是你呵。
吃力地睁着眼睛,云七夜只觉心脏抽痛,她生怕眼前的人不过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象罢了。看着她,男子开口,那样耳熟的声音,穿越了数年的光阴,“师父。”
——凤起。
一下子哽住,云七夜双眼模糊地看着男子。一刹,那颗几乎快要停止了跳动的心脏复尔怦怦,“小……凤儿?”
“是我。”
从暗影里走出来,男子仰头,墨色的眼瞳越发的深邃。咫尺,他看着满身是血的女子,只觉那三支光箭刺眼极了,它们近乎残忍地将她钉死在了护壁上,活生生要她失血而亡。良久,他强忍着颤抖开口,“疼么?”
身子微僵,云七夜努力地扯出一抹笑,风淡云轻到毫不在意,“不疼……”
谈何不疼?双耳刺痛,凤起握拳,“师父,你恨九殿下么?”
“咳!”蓦地剧烈地咳了起来,云七夜难受地皱眉,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而后不期然又牵动到了双肩和胸口上的伤口,刹那便是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疼得她几欲昏死过去。混沌中,她隐隐约约又听到凤起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无奈。
“师父,其实今日若换成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我,定也会以为你是地宫下的魔物。毕竟,那些术士确实看出了你是魔之体,只消他们一说,所有的人都会深信不疑。何况,你更是故意引导了他们。所以,九殿下他……”
晓得凤起要说什么,云七夜有些疲倦地闭眼,良久后低声轻道,“……我没有恨他,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咳,都是我自愿的……哪里会有恨呢?……”
听得清楚,凤起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又是解脱后的释然,“如此便好,我总是放心你的。师父,我带你出去吧。”
一愣,云七夜尚还有些不明白凤起的话,却又隐隐意识到了一股不对劲。按理,地宫已被封死,如此说来……
“咳……小凤儿,你是……是如何下来地宫的?”
“呵,自是有办法。”避而不答,凤起仰头看了看女子,而后蓦地飞身跃起,快若闪电的触向了那三支银色的光箭。一刹,但见它们尽数消散成了稀薄的雾气,徒留下了那些狰狞的伤口!
吃痛,云七夜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被钉在湖壁上的身子已然向下坠去,却又在最后一刻被凤起敏捷地拖起,兔起鹘落间跃出了早已干涸了的圣湖,一路朝前而行。
被凤起一路带起,她只觉身子轻若鸿毛,周身的痛楚亦是出乎意料地平复了下来。更甚的是,她胸前的箭伤转而快速愈合,不过片刻便恢复成了初始的完好。
怎会如此?
惊得不轻,她不可置信地抚上了胸口,终是确信了那处伤口的消失。可她早已不是魔之体,又岂能自行愈合创伤?更诡异的是,她两肩上的箭伤仍在,那股尖锐的痛楚迫的她额上溢出了密集的汗珠,唯有咬牙强忍。
“小凤儿,我身上的伤怎会……”
“师父,我们快要出去了,你再忍耐些。”将女子的疑问打断,凤起小心翼翼地背着她,即稳且快地行在黑暗里,所过之处但见地宫崩毁,一派的混乱塌陷,哪里还有半点神魔沧澜的踪影?
看着,云七夜有些恍惚,片刻后不禁又问,“小凤儿,你怎么知道……咳……怎么知道我在地宫里?”
脚步微滞,凤起旋即又是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心里就是知道你在这里。”
“……过去多久了?”
“三年。”
“都三年了啊?真是久……沧澜被灭了,那教主呢?”
“教主两年前不知何因突然离教而去,至今未归。”
“是么?……”眼睑微垂,云七夜掩嘴咳了起来,五指缝间不刻便渗出了丝丝嫣红的血液,灼人般的烫热。感知着那股股的腥热,她心下一凛,却又是不动声色地擦去了唇角的血迹,心道许是活不了多久了。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凤起恰恰道,“师父,你的生命还很长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