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辛乌帝都,萧安城。
子时,夜色黑沉如墨,漫天漫地大片泼下,将中原四国笼罩在黑暗中。
虽然已经立春,但辛乌靠北,冬日的阴冷尚还未从萧安城褪去。此刻,淅淅沥沥的冷雨落下,已经下了一天一夜。时不时,冷风卷起暗夜里的冷雨,宛如针尖刺进人的皮肤,周身寒意。
一处豪华的宅邸,一队守卫来往巡逻,忽然有风吹来,廊道下的灯笼晃荡了一下,似乎还能看到头顶有电光一闪。
一名守卫愣了愣,待到定睛仔细看时,才发现许是错觉,只见院子里夜幕黑沉,冷雨纷沓而至,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屋檐落下。
“走吧,没异常。”
“他娘的,这天儿可真冷!等会儿换班,咱哥几个喝上一壶热酒,暖暖胃。”
“好!”
守卫们离开,没人注意到,屋檐上落下的雨水,竟然掺杂了如血的嫣红。连带着屋顶上那声轻微的擦响,也被雨水落地的声音掩盖。
屋顶上,又是一道光影闪过,微弱的亮光霎时刺破了黑夜,鲜血如瀑布般洒满了屋顶,混合着雨水落下屋檐。
屋顶上有人。
黑暗中,依稀可见一抹人影,纤细的手拖住那具快要掉下屋顶的尸体,她使力,悄无声息地将人又拖了上来,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这里是辛乌大将,阴若彪的宅邸,此人今年三十六岁,是辛乌少将阴若熏的本家堂哥。阴若彪生性残暴,杀人如麻,他好武斗,这次同苍流开战,他本来也是参与的。结果一年前,恰恰宁止来北齐督战,双方在盐城山谷开战。
那一战,宁止使计伤了阴若彪一条腿,挫了他的筋骨。他气急,却也无法,只能含恨回辛乌养伤。
半个月前,他的伤终于好了,隐忍了许久的残虐,全然爆发。
几天前,他带着数百名辛乌士兵,霍然出现在苍流与辛乌交界处,烧杀抢掠,还掳走了几名美貌少女。
七天前的探丸,摸赤丸者,便是来杀阴若彪。而任务的买家,正是被掳少女的家人。他们出五百两黄金,买阴若彪的人头。若是能将那少女救回,再出一千两黄金。
赫连雪当然不在乎钱,他在乎的,是做别人不敢做的。若是此次能将阴若彪击杀,那他在探丸郎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屋顶上,穿着夜行服的云七夜迅速将那具尸体摆平,下着雨的屋顶滑不留足,她小心翼翼踩上兽头瓦片,飞身跃向远处的屋顶。
远处的屋顶上,赫连雪正在和另外一名暗卫纠缠,那名暗卫的武功颇高,如跗骨之蛆般纠缠着赫连雪,两人棋逢对手,已经打斗了半个时辰。
他和云七夜摸到赤丸后,第二日一早便启程赶往辛乌,赶了七天的路,今早才到。
休息了一白日,二人摸黑进了阴若彪的宅邸。原本打算从屋顶进入主宅,可谁想,刚落在房顶上,就不妙了。
意料之内,阴若彪的府上藏龙卧虎,要不然之前暗杀他的探丸郎也不会齐齐失手,大多丢了性命。莫怪那日的赤丸,几乎无人想摸。
阴若彪的宅邸里,别说地面上源源不断的守卫,就连屋顶上,也藏着许多暗卫,各守一方。
幸而这些暗卫行事隐秘,双方打斗,但求消无声息,几乎没有惊动地面上巡逻的护卫。
黑暗中,又有一名暗卫出手,目标直袭飞速而来的云七夜。但见剑芒出手,破风声又起。
呼吸声太重,出手也慢。这种身手,怎么混上暗卫的?
云七夜皱眉,迅速判断对方的方位,想也不想,挥剑刺出,同时身子朝前急速掠去,不多做停留。
那一剑薄而快,宛如闪电般斩开夜色,居然将空中落下的雨滴劈开了两半,裹挟着更多的雨滴,宛如暗器,霸绝地袭向了那名暗卫。
身后,很快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显然对方已经中招。云七夜不迟疑,点足掠开,不再看对方的情况,迅速朝赫连雪而去。
中途,又一名暗卫涌出,挥手一甩,数不尽的六芒星暗器飞向云七夜。
云七夜不敢大意,慌得顿足,挥剑将暗器甩开,而后飞身跃起,再度挥剑。暗夜沉沉,唯独剑刃反射出一点清冷的光,刺破了黑沉如铁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