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止眸色微动,“是啊,他的母亲都没有开门,冷冷的声音传出来,说他病糊涂了,说些什么痴话,还不滚去睡觉,杵在这里惹人讨厌。”
云七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他母亲,应该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怕他着凉,让他赶紧回去,她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宁止沉默了半晌,嗤笑,“可是他的母亲,为什么要这样?”
云七夜挥手,“我哪里知道。但肯定有猫腻啊,她那么温柔的好性子,嗝……”
她打了个酒嗝,满嘴酒气,喃喃道,“不可能突然转性的,一定有什么让她被迫这样。这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儿的。你瞧那个陆乙的母亲,为了陆乙,那么大年纪了,仍在坚持。”
宁止泼她冷水,“虽说虎毒不食子,但这天底下,也有狠心的母亲。当然,也有狠心的父亲。”
云七夜点头,苟同,“你说得对。不过他的母亲,一定有问题。”
她倒是肯定。宁止睨了她一眼,扭回头去不再说话。就听云七夜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了起来,他竖着耳朵,才能听清,“我的师父,他是这天底下,最坏最坏的人。他说,他其实很疼我,但是为了我能够成为人上人,他不能对我太好。”
说到这儿,她眼睛倏地有些湿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我啊,我那时候,可惨了,哪天都是在泪水里泡着的,哪一天都是……”
宁止讶然,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在蜜罐子里长大,无忧无虑的首富幺女。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她这一身的功夫,哪里来得容易,必定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云七夜的鼻子也酸了,她揉了揉,带着鼻音喃喃道,“但是师父说了,他是疼我的,他没办法,不得不如此。嘁,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才不信。”
说到这儿,她突然转头瞪着宁止,吓了宁止一跳。她看他干什么?
她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宁止,你说反过来,这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苦衷,会不会就是为了让这个孩子强大起来。”
宁止一瞬不瞬地看着云七夜,她果然是喝多了,居然敢直呼他的名讳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道,“哦,你说……也许因为这个原因?”
“哦,要不然,还能怎么样?”云七夜喃喃了一句,又趴下了。
宁止坐在那儿,良久不语。
记忆里,那一晚,他端着凉了的银耳汤,哭着跑回到了房间,坐在椅子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他被抱回了床上,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被子里还塞了一个暖暖的汤婆子。
什么时候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就见房里一片星光璀璨,成了星空海洋,数不清的流萤飞舞。
是谁给他抓的萤火虫?他顾不得多想,开心地坐起身来,跳下床去,追着萤火虫跑来跑去,大声欢笑。
不经意地扫眼,微微留着一点缝隙的窗外,居然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有人在偷看他。
“谁呀!”他叫了一声,慌忙跑去开门。房外,人影飞快地跑了,黑暗中,他只看见一抹粉红色的衣裙,那背影,似极了母妃。
“母妃?是你吗?母妃!”他追着喊叫,不提防脚下台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吃痛,却死死地咬牙,忍着不哭。
“母妃,母妃!是你吗?”
寂静的院子里,无人应他。
身后,萤火虫纷纷从门里飞出,宛如星光,四散而去,再也寻不见了。
那一晚,银耳汤是谁做的?是谁将他抱回了床上?是谁给他抓了萤火虫?又是谁在偷偷看他?
……
“母亲。”宁止轻喃出声。
云里雾里,云七夜应了一声,“诶。”
宁止的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