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寧擦完臉,沒把帕子還給楚譽,對他豪爽一笑,「我怕弄臟了師父的手帕,就用了你的,別介意。」
楚譽嘴微張,卻是無言以對。白東綸瞥了眼他,唇角輕輕一勾,把茶喝了幹凈。
出了酒樓,楚譽說去南三裏的布店挑些布料給伽寧做新衣裳,伽寧立即拒絕,「我有這件衣裳足夠了。」
「那也不能天天穿、日日穿,到時候穿壞了又心疼。總之,你盡管做新衣,錢由你師父來。」楚譽喜她那日在圍場的素雅裝扮,鐵了心想給她換身行頭。
白東綸沒作響算是默認,瞧了瞧伽寧,這身紅並不如楚譽說的那般紮眼。在他的記憶中他的母後一直穿著濃麗,他也覺得艷而不俗是大雅。
三人逛著逛著,突然人群裏一陣騷動,白東綸第一反應回頭去看伽寧,然而伽寧並未跟在身後。
伽寧一路追著偷兒,兩人一前一後九轉十八彎地追趕,直到跑進一條死胡同,偷兒才停下身。
偷兒原本無路可逃想討饒,可發現追他的人個頭比他還小,頓時又壯了賊膽,走上前兇神惡煞地說,「就你這小身板還來礙事?!」
「這錢袋子不是你的。」伽寧見對方氣勢洶洶,狀作鎮定地講道理。
「要你管!」偷兒動作粗魯地推攘她。伽寧以前不是沒打過架,但對手是宮裏嬌滴滴的公主。現在這個可是在外頭混的野蠻少年,力氣和手法相差一個天一個地。
伽寧拗不過他,撲通一下摔倒在地,右腿撞到一旁的瓦罐,一下子吃痛,她的幃帽也骨碌碌地滾到一旁。
偷兒見到她的容貌一時發楞出神,隨即變得色迷迷的,「呵…竟然是個女的。」
他從沒見過長得這麽漂亮的女孩,忍不住欺身壓住伽寧動手動腳起來。伽寧敵不過他也終於慌張起來,左躲右閃地喊住手。
突然偷兒一聲痛叫,整個人翻去一旁,伽寧只覺臉上一股腥熱,睜開眼一看自己身上竟掛著一雙斷手!嚇得立即揮開。
「想死就留著。」頭頂上傳來無比冷酷的聲音。
偷兒一聽顧不得疼痛,倉皇而逃。伽寧擡起頭,隱隱約約看到那張幃帽下的臉,刀刻般的五官緊繃得有些嚇人,好似最美又最兇殘的修羅。
「起來。」白東綸的聲音依舊很冷。
伽寧聽話地爬起身,可右腳受了傷,忍不住痛苦地吸氣。下一瞬白東綸橫抱起她。
他剛走一步,伽寧急忙忙又很小聲地喊,「錢袋子…」
白東綸回頭往地上掃了一眼,隨後腳一勾、一踢,沈重的錢袋落進伽寧的懷裏。
他抱著她一路無言,伽寧擦了擦臉上的血,心有余悸。剛才的小偷是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白東綸。她怎麽都想不到他竟如此輕易無情地砍去他人的一雙手。
「師父…」
白東綸沒有應她。
「師父…」
他還是不應。
「師父…伽寧錯了…」伽寧受不了他的冷淡,只好撒嬌認錯。雖然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也不知道白東綸為什麽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白東綸抱著她的手緊了緊。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慌張,他寧願呆在荊江每一日心如止水,就是不想再經歷這種無力無助又無措的慌張。
偏偏是她。
白東綸垂眸盯著她,她正楚楚可憐地望著自己,小嘴一癟一癟的。他突然很想咬住這張嘴,咬到自己的心徹底安下來。
可他只是加快腳下的步伐。
兩人找到被搶了錢袋子的主人,一位並不年輕的尼姑。尼姑感激萬分,這是整座廟一年化緣所得,丟了如何了得。
「貧尼慈安,不知如何稱呼兩位恩人。」
白東綸無意表明身份,伽寧想了想綻開笑顏道,「他是大白,我是小白。」
「原來是白施主,今日受施主之恩,我沽清寺感激不盡,若日後施主有機會上山,貧尼定為施主開法場祈福。」
慈安沒走多久,楚譽喘著氣跑來,本想問兩人撇開他哪去了害他一頓好找,可看見白東綸抱著伽寧不放,伽寧身上還有未幹涸的血漬,臉色微沈,「出了何事?」
白東綸只字不提只說,「送她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