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边走边轻声说着话儿,却不想,刘姨娘带着身边的丫鬟就立在前方的树荫下冷冷看她。
苏念语本是在听着元香说话,这一抬头便看到了人,却是连步子都没缓下半点,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
刘姨娘却忽地勾起了一丝冷笑。
苏念语凝眉看她,并不把她的那张冷脸放在眼里,她懒懒道:“怎么?难不成刘姨娘是在这里等着我?即便如此,身份尊卑有别,你还是得先跟我行礼的,免得你才被祖母训了一顿,回头还得被父亲给训上一顿。”
苏然是极重尊卑之分的。
刘姨娘一张脸忽明忽暗,又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话中之意,她却是冷笑道:“这次在老夫人跟前栽在你的手里,倒是我小看了你,你也别得意,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又嗤笑了一声,吊着凤眸道,“我便是不行礼又如何?老爷也不会只听了你的片面之语,定会想着这其中必有误会,我随便使个借口,他还不信了我?老爷疼是疼你,却也不是盲目的,这个家,到底还得我来出力。你啊,还是太嫩了!”
苏念语亦笑着道:“到底孰输孰赢,各凭本事,我还等着看刘姨娘你的笑话呢!”
刘姨娘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大笑起来,“大姑娘的口气可真大,看我笑话?我还想看你哭得凄凄惨惨的那一日呢!”
二人话不投机,寥寥几句之后,便各自甩着袖子走了。
一回到玉兰苑,几名丫鬟婆子正为雨桐的事忙近忙出。
徐嬷嬷见她回来了,这才迎了上来,皱着没说了雨桐一事的麻烦之处:“……老奴琢磨着雨桐这事已经闹得苏府上下人尽皆知,若我们还明着给雨桐安葬,府中定会有人拿了这事去做文章,到时候对姑娘定十分不利的。遂,老奴想问问,关于雨桐这事,姑娘想如何处理?”
苏念语想想也是这个理,却也不想就这样把雨桐扔到了乱葬岗去,默了默,又问徐嬷嬷:“嬷嬷可有好法子?”
徐嬷嬷面露为难之色,“老奴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这才来请示您。”
苏念语皱着眉头在院子的亭子里落了座,半晌都没出声,冥思苦想之际,果真被她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她双眸亮了亮,忽地问:“雨桐的尸。首现在摆放在哪里?”
徐嬷嬷道:“就放在最左边、靠着灌木丛的那间偏僻厢房。”
苏念语嗯了声,抬步便往那边走去。
徐嬷嬷跟在她身后喊:“姑娘,那间屋子您是进不得的,晦气得很。”
苏念语头都没回,只是淡淡道:“嬷嬷无须去在意那些,只要记得,若是没有雨桐的舍身相救,只怕躺在那边的就是绿枝了。”
到最后,徐嬷嬷也没再拦着,只是面带疾色跟了过去。
有人帮着打开了门,苏念语站在屋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被摆放在屋子正中间的雨桐。
她还是头一次怀着这般沉重的心情去面对一名死。者。
徐嬷嬷见她要走上前,不禁又把她拦了拦,“姑娘,不可……”
苏念语却是推开了徐嬷嬷护着她的手,轻声道:“嬷嬷,您过于紧张了,雨桐还等着我照应她的主子,自不会让我有所损伤。”
说着,便走到了雨桐的身旁。
与之前皮开肉绽、脏兮兮的模样相比,现在的雨桐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干净的衣裳,衣面上整整齐齐的,就连那原本沾着不少血迹污垢的脸上,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还给她上了淡妆,两颊打上了薄薄的一层胭脂,不似之前那般苍白。
那头乱糟糟的长发此刻也是梳理得齐整,拿了一些青丝盘了个髻,髻上别着几朵精致的珍珠珠花,其他的青丝则是散在肩上,胸前,还特意给她撒了些新鲜的各色花朵,衬得雨桐好似只是睡过去了一般。
苏念语看了看,忽地给那尸。首庄重地行了个礼,“……按理说,死者为大,我不好再打扰。可是眼下,却不得不再让你出去露个面,才有可能让你入土为安,你在天之灵也别怪我。”
徐嬷嬷看着自家姑娘动作着,便说些话让她心安:“雨桐若是知道你是为她好,定不会怪姑娘您的。”
苏念语默了半晌,这才吩咐了人拿了一床白布过来把尸。首从头盖上,待看着那白布快盖到了其膝盖处,她喊了停,指了人上前去,“你们把她一条腿移出来一点,最好是垂到架子下面,再用胭脂把那露出来的亵裤晕染出几处红点,务必要看起来像是血迹斑斑。”
几名得了令的丫鬟虽然不知好端端的为何要把干净的亵裤给弄脏,却也只管照做。
不须一会,那露出的亵裤果然被染红了好几处,看着就好似鲜血沾在上面一般。
等让丫鬟做完了这些,她便挥了挥手,让那些闲杂人都下去,只留了早就心存疑虑的元香元秋及徐嬷嬷在屋里。
她解释道:“……我之所以这般做,是因为等会想让几名粗使丫鬟和婆子把雨桐的尸。体直接抬到观翠楼去,就说我是听从祖母的旨意,把人给还了过去。”
三人自是想不通为何要如此做,一个个皱着眉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元香最是憋不住话,瞪大双眼直接问出了口:“姑娘,这怎么成?如此一来,雨桐还不得被刘姨娘随便扔至乱葬岗?”
苏念语却是凝了凝眉,“只管按我说的去做,以我对刘姨娘的了解,她连见都不会见你们。”
又唤过元香吩咐道:“到时候你带上几个人一起,只要这般做……”和元香耳语了一番之后,就见元香又是惊喜又是怀疑道:“如此行得通吗?”
那刘姨娘是成了精的,若是看出她们的小伎俩呢?
苏念语不由一笑,“她只以为雨桐是有问题的,并不知道她和我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她又怎会认为我们在她跟前做戏?”